娘子(一)

个人日记

山川 埋下月光对你道别
船载着思念陪你渡夜
一转眼花儿凋谢
那鬓发一生多少风雪
当风雪后谁陪你搁浅
爱分割两半灯孤独一盏
一个夏晒过一个流年
水湾 水里岁月模糊一片
手中断线一句预言
老墙下歌声蜿蜒
是不是唱你的昨天
隔夜后留下几分容颜
爱分割两半灯孤独一盏
一个冬吹过一个屋檐
这悲剧的你我修改了情节
错过就无法重演
娘子你西风锁喉泪烫一壶酒
娘子我天涯下马为你人消瘦
娘子你夜弹箜篌问我几时走
娘子我华发依旧对月一声留
因为爱,以及执著,我们的重逢,便要恒久流传。
                                                                                     ——题记

⊙⒈
     我走这么远,只是为了走出思念,和阔别已久的你相见。
     那背负的苦难,在山水重叠的尽头,熬成你的背影。
     离开海洋,登上陆地,天空中唱响的温柔,只不过是一片云雨,和藏了整整一路的泪水。
     寻找的最后,我们宛如重生,在哭泣的眼神中,看着嘴唇上如车辙一般干枯的疼痛,却叫不出对方的名字,只能彼此微笑。
⊙⒉
     阑珊离开故乡的那天,铅灰色的天空上云朵无限灰暗,灰黄的地平线像一条伤疤穿过苍穹的下颚。那些缓缓飞过天空的鸟啊,也和阑珊的眼眸一样,含带着没有穷尽的忧伤。
     阑珊离开故乡,只为寻找她的丈夫。那个男人在半个月前一个雨夜里消失,便再没回来。就像一只漂浮在河流上的荷叶花灯,随着时间,被流水带走,直到走如岸的尽头,毫无牵挂地坠下瀑布,淹没在广阔的水中。
     丈夫的失踪,在阑珊的心中结起了厚厚的痂。阑珊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夫君找回来。
     可天地这么大,山水这么辽阔,去哪儿找呢?
     阑珊想到了云慈山。求那里的灯鸿先生为夫君的去向算一卦。
     阑珊第一次见到灯鸿先生,是在出嫁的前一天夜里。那夜北斗星冰凉,天空像一块硬邦邦的石头。阑珊的娘邀了灯鸿先生,请他看看阑珊的姻缘。灯鸿先生笑着说:“依阑珊的面相,将来会是幸福的。”
    有件事情,只有阑珊的娘亲知道。临走时灯鸿先生告诉阑珊的娘亲:“阑珊的掌纹太深,命硬。而且...”
    阑珊的娘亲倒是镇定:“先生只管说吧。”
     “而且婚线破碎,怕是无法白头偕老。”
     “那阑珊自己的下半生...”
     “一个字,苦。”说着,灯鸿先生摇了摇头,继续说:“照生辰看,这一生的劫难,怕都来自她要嫁的人身上,解也是解不开的。”
       阑珊到云慈山再次见到灯鸿先生时,第一眼,就觉得他比那年苍老了许多。男人的脸已经消瘦,双眼如黑井深陷,嘴唇很干,看上去就像是磨得发白的砂纸。灯鸿见到阑珊,说的第一句话就惊住了阑珊:“早就知道有一天你会来找我的,不为别人,就为你夫君。”
      阑珊矜持地笑了笑,心里汹涌,却不表现在脸上。她知道,从决定离开故土的那天起,她必须承受以往所无法承受之重。一个平常女人无法做到的,她应该去做,一个平常人无法做到的,她也应该去做
      阑珊说明来意。灯鸿先生却说:“我一生算透先机太多,阳寿都损去了大半。明年六月初五,是我妻子第七个祭辰。你这次来,我本应该给你全卦,可给了你全卦,我怕是撑不到明年了。”
     阑珊沉默,然后说:“先生只告诉我,要找到夫君,下一站,阑珊该去哪儿。”
      先生垂泪,说:“只能说一个字,东。”
      第二天,阑珊收拾好行装,离开云慈山,向太阳出升的方向走去。
⊙⒊
      阑珊听说乌婆婆的事情,是在快要达到木香镇的时候。阑珊离开故土,已经整整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阑珊看过风沙星辰日月流转,双脚从村落到渔港,从渔港到荒林,从荒林到山原,双脚不停地走,走着走着,会疼得落下眼泪来。特别是当那些黑色的飞鸟从蓝天白云下疾飞而过的时候,阑珊望着天空,心中一阵接一阵的,是无限的荒凉。那时候,阑珊看着身后的路,又眺望远处的山峦,不住地在心里问自己,这样的行走,这样的寻找,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一个多星期前,阑珊的银两也都已经花光了。为了剩下的,那未知的长长的路途,阑珊只好卖唱为生。阑珊的歌声清亮柔美,隐隐约约中带着一些妩媚。听歌的人多,阑珊就在一个地方停留几天,赚足了钱,又再次启程。阑珊知道,这次出行,就算不是劫难,也会有千万悲苦。
      阑珊是在木香镇外的小茶馆喝茶时听说了乌婆婆。几个健壮的男人,皮肤黝黑,一边喝茶一边谈论着关于那个婆婆的事情。其中一个男子喝茶时候大声吵闹着,说木香镇的乌婆婆可以帮助镇子上的居民寻找失散多年的亲人,就算丢了几个月的东西,也可以帮人找见。可是有一条例外,镇子以外的居民若想找人,必须学会那三种哭声,如果学不会,乌婆婆是绝对不肯帮你的。那男人说着,满面愁容:“那三种哭声实在太离奇了。”
      阑珊听到这些话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走到那几个男人面前,问:“请问,那是哪三种哭声?”
      几个男人呆呆地看着阑珊。这清秀的女子虽然路上经历了一个月的尘土之行,仍旧是那么容颜动人。那男人回答道:“姑娘你若想找人的话,去木香镇的靡落屋,乌婆婆自然会告诉你的。”
      这时候,阑珊没有想到,要学会传说中的三种哭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找到靡落屋时,天色已黄昏。镇子被天边一洗而过的红光温柔包围着。静静的镇子,如同夜晚漂浮在河面上的许愿灯火一样安详。阑珊扣了扣靡落屋的木门,静等了一下,里面才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悲恸的哭声,婉转的哭声,绝望的哭声。这三种不同的哭声都学会了,你再来找我吧。”
      阑珊心中惊诧,嘴上问:“婆婆怎么知道我不是镇上的人?”
      “本镇的人见我,从来是不敲门的。”
      阑珊皱了皱眉,才看见靡落屋的木门是虚掩的。
      四天中,阑珊在镇上一家酒楼理唱歌,挣些银两的同时,也向来来往往的食客们询问,从哪儿可以学会那三种哭声。可镇子上来这里喝酒的人都说,只有三年前一个男人学会过这三种哭声,后来,就再也没有谁做到。酒楼的老板娘劝阑珊离开这镇子,抓紧时间寻找夫君,阑珊却不依从。阑珊想得明白,就算真是无法求得乌婆婆的帮助,在这酒楼多唱一段时间的歌,也好为以后的路途攒下银两。
      第四天的那个夜晚,窗外的月光澄净明澈,透过朱红窗散落在香案上勾勒出一圈圈的暗白。阑珊在酒楼后院的阁楼上,正准备闭上窗睡觉时,漆黑夜空下的远方忽然一阵腾动的光耀闪烁,接着,汹涌的火焰就从那光耀中如同巨大的手爪一样旋卷着扑向了天空。
      那天夜里,木香镇东边一家大院的卧房着了火。当时,火光从卧房蹿起来,迅速涌向了周围的房舍。整个卧房快被熊熊大火吞没时,只有一个人逃了出来。院落里瞬时间充满了凄惨的呼喊,救火的下人们四处涌走。广袤漆黑的夜空被火焰燎得微微发亮,在阑珊眼中,像极了一块异样刺目的疮疤。
      第二天,那家人便出了丧。死的是家中的大少爷。
      丧队从东边出发,要横穿镇子的主街道,去西边的坟场。丧乐环绕在镇子里时,街道上涌出了许多的居民,站在街道两旁对着行过的丧队指指点点。在酒楼里唱歌的阑珊只想这死人的事情和自己无关,死去的人也不碍自己的痛痒,看酒楼里的人走出去看热闹时,停下歌声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喝着清茶,忽然听到一阵清亮的哭喊。阑珊心里一震,放下茶杯,匆忙赶了出去。
      丧队的末尾是一架囚车。一个身穿白色布衣的女子站在囚车里,跟着丧队,一路发出无比凄厉的哭声。阑珊听到这个声音,心里竟然也跟着难过起来。
      再也没有比这更悲恸的哭声了。阑珊默默地想到。
       阑珊跟着丧队来到西边坟场。看着丧队朝落棺的地方行去,阑珊穿过枯林赶到囚车面前,塞了些银两给看押囚车的官差,瞟一眼囚车中的女人说:“让我跟她说些话吧。”
      女人看着不远处的棺木和吹敲的丧队,一直发出震慑般悲痛的哭声。阑珊来到她面前,问:“那死去的究竟是你什么人,可以让你哭得如此伤心。”
      囚车中的女人一听,哭得更加响亮。过了一阵,才渐渐微弱。女人一边悲泣一边掩面回答阑珊,声音如同一块块被粉碎的石头一般破裂,说出口的话语都和白色沙地上仅剩的浅浅水滩一样快要蒸发完全:“那棺木中下葬的人,是我的相公。昨夜一场大火,是我故意放的。两人争吵,为的是赌一口气。火烧起整个卧房,他为了救我出来,自己却被烧死了。”
      阑珊失措地看着女人:“这悲痛的哭声,简直可以让天塌陷使地崩裂。你要是能教会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一件事情。”
      女人的哭声渐渐平息。她冷笑了一下,说:“哭声都是情由心生,哪有教给别人的道理。”
      阑珊低下头,抚了抚手中的掌纹,默默地不再多说什么。
      女人这时笑了笑,又说:“你如果真能帮我达成一个心愿,我可以告诉你这哭声的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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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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