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也来接过我

个人日记

2015年6月15日 星期一 南京浦口
             
       妈妈退休后,主要任务是接送在县城上幼儿园的外孙女,除此,外孙女还参加一些舞蹈班,绘画班,主持人班……这是大事。每每到星期天,妈妈才回农村的老家,锄草,看外婆,再陪放假回家的孙子,帮孙子洗衣服。
  不知到了哪一天,这些外孙女和孙子是否能记住,在童年里, 自己有过一位奶奶,还会偶尔想起,放学后,奶奶来接的某个细节。因为,太多,恐怕会遗忘,我猜的。 不过,妈妈是不会介意这事的,待到她老到不能走了,寂寞地呆在了农村老家时,不知到那时会不会有所感慨。
  早晨,我在小学门口经过时,突然想起这事。
  我的奶奶也到学校里来看过我,是唯一的一次,确不是接我,因为,那时还不时兴 接送上学这事。
  一次,出早操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校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老人,竟然是我奶奶。那时,我学习成绩比较好,在班上也不怎么自卑,那时,好像还不知道什么叫虚荣。虽然奶奶穿着一件褪了色的民国式旁襟的大褂,补丁加补丁,凌乱的白发,脸上分不清是皱纹还是麻坑(奶奶得过天花),奶奶的脸比别人黑。我一眼就认出来,并很高兴地离开队伍,认了奶奶,全校的师生都站在操场上,看着我们。前些天,妹妹发来一张图片,说像我奶奶,我气愤地删了,尽管,那个老太婆看上去可能还比我奶奶慈祥,但就不是我奶奶,我的奶奶,虽然长得丑,却是我一生也不会忘记的模样,她是奶奶的样子。
  奶奶从来没有进过学校门,我想叫她进去看看我的教室,看看我的学桌,奶奶死活也不敢踏进校门。于是,就这样,她站在校门口看着我做操,又看着我出完操,随着队伍鱼贯而入,走进校门,走进教室,回头,见奶奶还在大门口站着,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后来才得知,奶奶是从姑姑家回家的,路过这里见有所学校,觉得我应该就在里面,就在门口等,门卫问她等谁,她说不出我的大名。也不知道我上几年级? 就这样一直等,直到看见了我。
  我的父母亲是镇办农机站的双职工,我们 一家四口,住工厂的宿舍,开始上学后,也不怎么回海边的奶奶家了,奶奶是想我了,来看看我。
  姑姑嫁在镇区的西南角,而奶奶家在镇区的西北角,这里面隔着大约有8公里,那时,都是走路,说到这里,顺便提一下爷爷。虽然,爷爷有辆骑了半辈子的二手自行车,自行车是双杆子的,很高,我从来都不敢跨上去骑,也没见爷爷用自行车带过奶奶,爷爷一般用它来做拐杖,或晃晃悠悠的骑着它去镇上的油米厂,用自家晒的山芋干去换白酒。
  记忆中,奶奶都是步行,我跟在后门跑很远的路,沿着国防公路,两边长着槐树,沿着河堤,上面覆盖着柔软的茅草地, 到海边爷爷工作的渔业社分捡海货,记工分的,每去一次,会在爷爷的工分本子上多出5分钱,这是奶奶这一辈唯一打过的工,而那点钱,也没见爷爷给过奶奶,爷爷有个破旧的,用了很多年的纸质皮夹子,我也没见过爷爷从里面掏出稍微大点面额的钱出来,爷爷最慷慨的时候,是卖了家里的猪后,会从县城带两只肉包子给我,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美味。 有一次,还例外带回一只面包,那是第一次吃面包,记忆犹新,我没忘了还分享了一点给后面池塘里的鱼,池塘的水很清,我把面包屑撒在水面上,很快,水面便起了漩涡,鱼儿欢呼跳跃浮出水面来抢食,饥荒年代,河里的鱼儿也是饿着的。
  后来,我出外打工,手头稍微有了余钱,每次回家,都会给奶奶伍拾或一百元,并打比方告诉她,一百元的票面是相当于能买到多少东西。但没见奶奶花过钱,大体是认识一百元与伍拾元是有区别的。有次回家,奶奶面露欣喜,神秘地把我叫到一边,很开心的样子,告诉我说他在屋后捡到钱了,我觉得奇怪,待她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来时,我发现那是一张冥币,顿时,我的心像被刺痛了一般的难受。唉!奶奶啊!
  在我十五岁的时候,跟村里的小伙伴们出海去捡文蛤,捡文蛤的路要经过一大段滩涂,来回要赤着脚步行二十几里路,那次,采了四十斤文蛤,分作两只网兜挂在毛竹扁担的两头,跟村里人一起上岸,在白花花的滩涂上,觉得路途漫漫,又饥又渴,不知道方向,总是见不到堤岸的影子,下海的人有规矩,不许把担子放下来歇力,那样会越来越重,我越走越沉,频繁换肩,已经把肩膀上的皮磨破了,疼痛难忍! 正当我绝望的想把文蛤扔了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的滩涂上站着一位小脚老太,是奶奶!没错!是 82岁的奶奶。她从先上岸的村里人口中得知我的狼狈后,到海里来接我了。顿时,有种久旱逢甘霖的喜悦和轻松。      
     这次,奶奶是来接我的。

  在此之前,觉人世间最苦的,莫过于挑担子挑不动时,硬撑着的感受,后来,选择出外打工也是为了逃避挑沉重的担子。出外以后,我就没挑过担子,当妈妈得知我在外面,不需再挑担子时,她也心安了。

  奶奶也来接过我,次数少,印象深刻! 是记。
                                                                                                          作者:陈旭东   

文章评论

铿锵玫瑰CHX

我的奶奶,今年89岁,中风19年了,依然健在,耳不聋眼不花,神志清醒,就是喜欢喊我的小名,堂姐去看她,说说话就把她当我,用我的小名喊我姐,姐姐非常不打心上来:说我奶奶心上只有我;堂妹、表妹们去也常常是这样,喊喊就喊成了我的小名。[em]e106[/em]

山雀

慈祥的奶奶!看完整篇,心里沉甸甸的!

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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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肥

奶奶,总是慈祥的多!

蓝天草原

羡慕你,我听说我父亲三岁的时候,就没了娘——我根本没有奶奶

微雪

真情实感,打动人!

叶子

爸爸很小就被抓去当兵,奶奶和姑姑住一个村子里。一直到我们上初中,奶奶才来到我们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影响深的就是,住在我们家时,有一天早晨,我妈妈被她看着我们的笑声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