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朴归真

大约是在1970年6月份，我们连刚从珍宝岛地区执行战备任务回到连队驻地不到一个月，就接到了上级的指示，要我们执行到云山水库进行修堤坝的任务。

云山水库位于38团与39团交界处，是当年王震将军带领转业官兵修建的。水库东面是山，西面是有点坡度的的农田，南面筑有一条大坝，将北面山上的水拦截成为一座水库。大坝顶部还是39团去卫星车站的必经之路，我们经常搭乘39团的车去卫星办事。

我们连的驻地在水库西面，5个新帐篷由南向北一字排开，就像一座绿色的军营。帐篷的布里是白色的，从帐篷里走过的感觉，就像穿过一节节列车的车厢。驻地的西北是一座小山，是唯一可以采石的地方。我们西面200米是38团8连，南面100米是38团10连，水库归他们管理。这个连人数不多，大多是从印尼归国的华侨。他们的普通话说得不大好，例如把嫩点的黄瓜说成是“年轻一点的黄瓜”，热乎乎的馒头说成是“暖和的馒头”。由于原来生活的地域习惯不同，那年头的他们就像现在一样开放，女青年竟敢穿着比基尼在水库南面的水泡子里游泳，以至正在修水库的推土机驾驶员精神不集中，后面的推土机“骑到”了前面的推土机上，险些造成事故。

水库大坝的中段是闸门，闸门泄水口的南面是水泥修的10米长6米宽的水池，水池另一端是用石头垒成的水渠。我们每天早晨到这里洗脸、刷牙，偶尔还能在水池的水泥台上捡到大黑鱼呢。

我们虽然修了8个月的水库，但吃鱼的机会并不是很多，要吃鱼需提前和38团协商才能吃到一顿。后来，我们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吃到了一次不用花钱的鱼，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一天中午，天气很热，有几个人到石头垒成的水渠里洗澡时，发现有鱼从大腿间穿过。大家感到抓几条鱼玩玩也是很开心的，不想越抓越多，而且鱼都是藏在石头缝里，重量都在半斤以上。刚开始，我们是五六个人抓，后来大家听说后，全连的人都跑来参加抓鱼比赛。我把手伸到了石头缝里，碰到鱼后，不自主地一哆嗦，鱼就跑了，忙和了半天，一条也没抓着，后来，就干脆负责把抓到的鱼装到袋子里。本来，指导员准备下午召开全连大会，发现人都跑去抓鱼了，干脆顺水推舟，把会议延迟了2小时。这次抓鱼行动收获不小，足足有一百多斤，晚上大家的餐桌上多了一道可口的清蒸鱼。

连队生活并不是每天都充满欢声笑语的，有时也会蹦跳出不和谐的音符。一天，一个叫张吉庆的哈尔滨知青躺在铺上休息，看到北京知青张连存正在洗衣服，就开玩笑的说：我最幸福的是躺在床上看着别人干活。就是这样一句玩笑话被汇报到了连部，指导员马上召开全连大会，对这种“资产阶级思想”的言论进行批判，要求以班为单位写出批判文章，责令当事人书面检查。本着“批判从严、处理从宽”的原则，对当事人批评教育后不再追究。现在回想起来，在那个“阶级斗争必须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年代里，是不允许不同的声音出现的。

我们连前期的任务是在大坝内侧用石头加固坝体，要求堤坝美观耐用。经过几个月的磨练，战友们个个都成了半个石匠，堤坝修得又快又好，还受到了上级领导的表扬。

秋天来了，云山水库成了大雁南飞的临时休憩驿站，水库附近的人们把黄豆撒在大雁经常起落的地方。大雁吃完大豆再喝饱水，涨肚之后就很难再飞走，于是就成了人们的猎物，一只大雁的个头和家鹅差不多大。由于当时人们还没有保护珍禽的法制意识，现在回想起来，真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到了冬天，我们转移到西北的小山上打石头，为来年修堤坝备料。打石头的活既累又危险，出现了好多次有惊无险的场面，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我们连在云山水库一直工作了8个月，完成任务后安全顺利地返回了连队驻地。

2008年夏天，我随着原36团9连（现归850农场）京津沪哈齐的荒友们回到阔别了三十多年的北大荒，有幸抽出时间再次来到了云山水库。故地重游，感慨万千，真是物是人非。打石头的那座小山不见了，原38团8连和10连的民房也不见了踪影，原39团（云山农场）到卫星车站的路也改道而行了。当时我们在这里的喧嚣、忙碌的身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水库的小浪有节奏地拍打着堤岸，仿佛在向人们讲述着这里曾发生过的许多感人的故事。

          甄恒斌2012年6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