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取蛙声一片

个人日记

十分喜欢宋人曹豳的“林莺啼到无声处,青草池塘独听蛙”,非常有诗情画意,而且淡雅闲适。其实,对蛙声的钟情,远非曹豳,翻开唐诗宋词,清词丽句之间,便有一派草色入眼,一片蛙声入耳。如赵师秀的《约客》中有:“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陆游的《秋思》中写到:“水满有时观下鹭,草深无处不鸣蛙”……   蛙的歌鸣鼓噪,始于田园,寓入诗画,可掬之态,可亲之声,既生动了农事的浩繁博大,也生动了文风的质朴清纯。   蛙最早是壮族先民瓯部落的图腾,春秋战国时代,在西瓯人中已占据保护神的地位。直到近现代,一些地方的壮族人对蛙仍然敬若神明,认为它是雷王公子被作为天使派到人间来的。所以壮族先民铸造的铜鼓鼓面上常有蛙的立体雕塑,东兰、巴马、天峨、凤山等地还保留有祀蛙的“蚂节”。   “蚂节”也称“青蛙节”、“敬蛙节”、“蛙婆节”等。“蚂”为方言,即“青蛙”。节期在农历的正月。正月初一一大早,人们便奔赴田野,拔草翻石,四处寻找冬眠的蚂,第一个找到者被尊为“蚂郎”(即天女之婿),并成为节日的首领。人们把蚂拐接回村,装入竹筒制的“宝棺”和用彩色纸做的花楼中,送往蚂亭(凉亭)。从这一天开始至正月二十五左右,白天由孩子们抬着花楼宝棺,游村串户,唱古老的《蚂歌》。晚上全村男女老少聚集凉亭为蚂守灵。人们敲起铜鼓,欢歌劲舞。从二十五日起,各村先后葬蚂。在埋葬蚂前,还要打开上一年的蚂宝棺验看。如果尸骨呈黑色或灰色,便认为这是年景不佳的征兆,人们立即焚香叩头,祈求新蚂上天后务必多多关照。而若呈金黄色,则是风调雨顺的吉兆,顿时,欢声雷动,铜鼓、地炮齐鸣。在欢乐的气氛中,人们将新蚂拐安葬。之后,蚂郎要邀请各家的长者一起聚会,欢庆蚂顺利上天。晚上,全村人还要通宵达旦地歌舞狂欢,共庆蚂节的结束。   以上几笔闲叙蛙讲的是与壮族的关系,而我 因曾在乡间居多年,对蛙声也是十分熟悉的。柳芽初绿,蛙声便起,高高低低,如鼓如号,催促于后,呼唤于前,耕耘播种,簇拥于左右。蛙声并非美妙,却动听,虽不悦耳,却动情。扶犁打耙,耘田薅草,因为有了那热情洋溢的蛙声,感觉中这相濡以沫的田园便拥有了一种崭新的意境,拥有了超乎日常的期盼。   蛙是勤奋的,蛙声是热烈的,很像啼血的杜鹃,为了农人和田园,它执著地呼唤,日以继夜,不曾歇息。黄昏时分,落霞如火,蛙声亦如火,耕作的劳苦便因了这“火”的热烈而剔除干净,踏着蛙鼓走向柴火毕剥的家门,脚步也变得格外的矫健和豪迈。月明风清之夜,独坐院门,或静卧床头,听四野蛙声一片,那感受便又有了一种诗的韵致,想象着那田野上的风物,在蛙声的鼓舞下,禾田又绿了几分,菜花又开了几重,园中的瓜藤,塍上的豆蔓又长了几寸……这个夜的梦也就像那风物一般的碧绿、清纯。   这便是蛙声给我的美感。   初夏时节,又是蛙声一片了,挤出熙攘的人迹,远离喧嚣的市声,踏着春草茵茵的城郊小路,我又走进了曹豳笔下的意境,伴两厢豆花,就一团柳阴,“青草池塘独听蛙”了。   这是一种境界,很妙。池水、青草相拥着的一片朗朗晴空。桑、柳、稻禾弥漫出的缕缕清新,还有那清风拂动豆和麦的漾漾韵致,使我浸入清晰安详之中,心头一派神怡,浮起飞翔的愉悦。眼前风景无数,心舒意畅地焕发出一种颜色:绿!   绿色是生命的萌动,是生机的蓬勃。蛙鸣,便是在那繁茂的绿意中歌吟,远远近近,错错落落——好不热烈,好不动情,把这生命的绿催生得无际无涯!   仅凭这,就该来听听满野的蛙声,让这激情的蛙声剔去于闹市而积垢胸中的樊篱郁结,让这清纯的风拂去灯红酒绿中的心浮气躁,并注入每一根敏感的神经。人们的心境便会像这蛙声一样充满激情,像这田园一样勃发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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