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的鱼儿

 文/飞翔的鱼儿

三福子和玉兰看见矮个子不是别人,正是平日里看似文静秀气不善言谈的知青罗莉。闪电过后,罗莉又抬起脚跟把嘴巴贴了上去,高营长一下子把她抱住依靠在麦穰垛上。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着罗莉那么着的一个人还能做这样的事儿,真难以捉摸!”三福子看了看嗤嗤啦啦乱响的麦穰垛,把玉兰拉到离麦穰垛不远的三叉子桃树下。接着又一道明晃晃的闪电,三福子看见高营长把罗莉压在麦穰垛上。

“高,实在是高!再带上几台抽水机,淹死这些王八操滴们,哈哈哈哈！”

四五个毛头小子阴阳怪气的学着汤司令的声调大大咧咧的从戏台子上走下来,在离麦穰垛不远处褪下裤子就撒尿,高营长一拉罗莉转到麦穰垛后面,三福子怕他们看见,急忙拉着玉兰躲到三叉子桃树阴影里。

“嗯？ 你们的炮是怎么保养得啊?” 郭锐假扮的敌作战处长用雪白的手套擦一下炮口。

玉兰看了看银幕上的郭锐又看看三福子,就捧着三福子的脸踮起了脚尖。

“长官,我失职,失职!”国民党下级军官点头哈腰的说。

三福子看得出神,他正在捉摸王心刚的表演, 一低头,触到玉兰伸来的嘴巴, “你看你,脖子伸得像黄瓜,叫别人看见多不好!”三福子轻轻捏着玉兰的鼻子悄声说。

“炮弹放在什么地方啊?”郭锐假扮的敌作战处长气宇轩昂的问。三福子低下头用嘴巴拱了一下玉兰的脑袋又仰起脖子看着银幕。

一道电光在头顶忽闪几下,玉兰放下脚看看银幕,又踮起脚。

“放在那!”国民党下级军官说。“你们是何等的麻痹,恩?炮弹离炮位太远了嘛,这完全不符合作战的要求!这里起码要放一个基数的炮弹!太麻痹了,太麻痹了!”郭锐假扮的敌作战处长说。

“妈逼(麻痹)!太妈逼(麻痹)啦!呵呵呵呵!”三福子说着一下子抱住玉兰,嘴巴还没贴近她的嘴唇,就听见“嗷”一声,接着有人拖着腔阴阳怪气的说:“这里起码要放一个基数的炮弹!太妈逼(麻痹)了,太妈了个逼的连(了)!”

三福子急忙把玉兰撒开,透过树杈间,看见那几个毛头小子有的腆着肚子撒着尿拧过头看着银幕,有的提着裤腰看着银幕,得瑟了半天才一边走一边提裤子骂骂咧咧向戏台上走。一道煞白的亮光忽闪了一下,接着又忽闪了一下,接着听见从远方传来几声沉闷的雷响,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三福子解开白衬衣的一个扣子用手当扇子扇扇玉兰的脸。

 “天太热了,看样子待下雨了!你看天阴的黑乎乎滴!”三福子看看银幕,看看黑乎乎的天空哆嗦着手就往玉兰胸前伸。

玉兰轻轻打了他的手一下,可能是打到了疼处,三福子斯斯哈哈的甩着手。这时候,桃树的叶子动了一下,接着一阵凉风吹来,又一阵很大的凉风吹来,就看见银幕上的人影晃动起来,接着一阵狂风,银幕的人影变了形,电影场子骚动起来,风停了,银幕上的人影变得方正了,电影场子安静下来。

三福子知道这是下雨的征兆,于是拉起玉兰就走,没等走到戏台子跟前,狂风裹挟着尘土和零零星星的雨点扑上来,三福子急忙脱下白衬衫盖在玉兰头上。

“我操,得收机子咧,我看这天爷爷不着头,你这些人们咋寒(还)不回家捏?快回家吧不能再演了!”小胡齐(胡琴)见人们仰着脖子不愿离去,零零星星的雨点在穿过电影机发出的光束,像一群飞舞的蚊子。小胡齐(胡琴)吸一口烟弯腰把烟屁股扔掉接着踏上脚碾一下,“你两个傻屌咋寒不收机子捏?木看见下雨曼?机子沦(淋)进雨能坏了你俩赔得起曼?”小胡齐(胡琴)打着嗝喷着酒气从拥挤人群中挤到电影机子跟前。

一个副手摁下开关,拉开电灯,小胡齐(胡琴)拿过麦克风对着嘴吹了吹,听见喇叭呜呜了两下,骚动的电影场子一下子安静下来,小胡齐(胡琴)咳了咳嗓子就说: “我说广大社员们咹,下雨开咧不能再演咧,不能再演咧!快家去啵快家去啵,眼看就要下大雨连,看再轮着(淋着)!”

小胡齐话音刚落,就听见北方的天空涌来呜噜呜噜的声响,就像千军万马飞奔而来,紧接着一阵大风裹挟着尘土和枯叶铺天盖地扑来,雨点跟着啪哒啪哒砸下来。

小胡齐(胡琴)急忙让助手拿出准备好的塑料布刚刚盖住电影机子就见一道闪电从头顶劈下,三人跑到大粘尅(客)(大粘尅就是说话做事太慢)大门底下刚刚站立,就听见“咔嚓”一声颤雷,大雨瓢泼似的倾泻下来,不一会儿,大粘尅(客)家的大门底下就积满了水,电影场子一下子乱起来,失望的人们纷纷从电影场子向家跑去。

三福子拉着玉兰还没跑出电影场子,雨就哗啦哗啦大起来,三福子拉着玉兰向西一拐,跑到地主刘金斗家大门洞子跑去,大老远就听见叽叽喳喳的人声,到了跟前才发现刘金斗家高大的大门底下挤满了人,韩豁子站在石狮子上举着手电到处乱晃,一边晃一边学侦察排长说话:“否蛋(炮弹)一(离)否为(炮位)害晚连(太远咧),害马屁连(太麻痹啦),真你昂(娘)几(滴)害马屁连!”

突然,他看见三福子拉着玉兰向这里跑来,就挪挪身子踩着石狮子半边,“木有缝(空)连,你活来你活来(过来)汗这一(站这里)!”韩豁子伸手拉一把三福子,伸腿踹孙屎包一脚,孙屎包从台阶上跌下去,韩豁子一把把玉兰拉上来。

“寒(还)以为你傻儿巴叽豁鼻子巴固滴是个老实馍馍来捏,木想到你这小舅子心里净姑姑吃(姑姑吃就是鬼心眼儿),见了漂亮滚女(闺女)还知道上症候(上症候就是毛病多),你这刺毛(刺毛就是很坏的意思)家伙寒(还)真小看你连!”别看孙屎包平日一副烂屎样,但是说起话来伶牙俐齿,他走到石狮子跟前一拉韩豁子的腿,韩豁子“哎哟”一声一下子从石狮子上掉在了烂泥里。

韩豁子这一吆喝,把在大门下躲雨的人们惊动了,两三只手电照在他俩身上,韩豁子一下子来劲儿啦,抓一把烂泥跳着就往孙屎包脸上抹,孙屎包一闪身,韩豁子扑空一下子趴在泥水里,孙屎包顺势在他屁股踏上脚,韩豁子挣扎着从泥水里爬起来,抓起脚下的一块砖头追着孙屎包就砸,孙屎包一看不好拔腿就跑进泥水里呼哧呼哧跑去。

三福子急忙把韩豁子抱住,韩豁子就像一只滑溜溜的泥鳅挣开三福子的束缚就去追孙屎包,玉兰一看不好急忙喊:“胜利你个熊孩子听见了蛮,你给我站住!”

韩豁子听见玉兰喊他就一下子站住,这时候孙屎包子看见韩豁子站住就抓起一把泥就冲韩豁子奔来。韩豁子正在看天,说: “我少(操),无(雨)不哈(下)连,汗汗(看看)汗影航子(电影场子)寒演汗影(电影)包(不)!”说着一转身趟着一路泥水向电影场子跑去。

追着要去给韩豁子抹泥的孙屎包跑得急,没想到韩豁子一闪身子往电影厂子跑去了,就没刹住步子“咕咚”一声趴在泥里,不一会儿,远远就听见韩豁子高喊:“演蛋(电)影连哈, 演蛋(电)影连哈,坏(快)回去汗(看)几(滴)”

孙屎包子听韩豁子说电影又要演,就一下子把刚才的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从泥地里蹦起来,乍煞着两只手就向电影场子跑去。

刘金斗家的大门插关子“罡啷”一响,接着闪开一条缝,刘金斗的脑袋从大门里探出来,他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大门底下已经走没了人影,他悄悄从门里挤出来蹑手蹑脚来到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