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书

殷勤惜此夜，此夜在逡巡。

烛尽年还别，鸡鸣老更新。
傩声方去疫，酒色已迎春。

明日持杯处，谁为最后人。

—唐。姚合《除夜二首》其二

和乐融融的除夕，乃中华传统节日中备受重视，甚至有“大三十，小初一”的谚语。为了迎接这一年夜，每年春运期间，所有的火车站总是那样繁忙，拥挤也是在所难免的。辛苦了一年，是该回家看看了。

除夕，又名除岁，取“月穷岁尽之日”。除岁之日，于古人眼中，是天地人三界的同贺之大事，于是习俗也就包括敬神祀祖，驱鬼逐傩，人间团聚。

（一）敬神祀祖

1.蜡祭

年终敬神最古老的形式当属蜡祭。藏书家蔡邕于《月令章句》：“蜡祭：夏曰清祀，殷曰嘉平，周曰蜡，秦曰腊。”郑玄注释，“腊谓以田猎所得禽祭也。”与此可知蜡祭源于原始采集狩猎之时，不过蜡祭与年终辞旧迎新活动联系起来则是在秦汉之时。

先秦的蜡祭，《礼记》中有过这样的记述：“大蜡八，伊耆氏始为蜡，蜡者索也，岁十二月和聚万物而索飨之也。主先啬而祭司啬也。祭百种以报啬也，飨农及邮表畷禽兽。仁之至。义之尽也。古之君子。使之必报之。迎猫为其食田鼠也。迎虎为其食田豕也。迎而祭之也。祭坊与水庸。事也。”鉴于笔者水平有限，再三思考后，自解如下：大蜡八，神农始为蜡祭，蜡之意即为求，每年十二月聚合万物而求祭之。蜡祭之中，主祭庄稼神和收获神，祭以各种庄稼以报其恩；拜祭田神和窝棚神、地畔神、井神，拜祭兽神，表不忘其恩德。古人敬畏天地，自觉天地无处不是神之所在。求神助己之后，必须给予回报。所以为求庄稼免受田鼠所食，迎猫神；为求庄稼免难于野猪，迎虎神。迎神灵拜祭神灵，须通祭水池与水道，一则水为天地净洁之物，二则灌溉田地便于农事发展。原始蜡祭从祭祀的神灵中便道出祭祀源于何事，意义何在，已是极其简朴。看官莫笑，非是笔者断章取义，观之《国语》亦有：祭祀天的日月星，是为了瞻仰；祭祀地之金、木、水、火、土，是为了谋求财富；祭祀大地、大山、河川、湖泽，是为求平安。不在此列，盖不在祭祀之内。

蜡祭是合祭众神，祭在于感谢神恩，丰盛的祭品奉献于众神，祈求他们享用，佑己来年丰收。古人还相信，盛大的宴饮会带来更多的食物，会得到神灵更多的关注，于是就有“大饮  ”在盛会上，众人举杯同贺，互相问候，促进氏族内部团结，也拉进氏族间距离。也许这就是新年互贺，串门拜年之源了。

常言道术业有专攻，古人之创意竟也能用于拜祭神灵之上。自然之神最终被赋予各种社会职能，而成为职业之神。比如在除夕祭中最为常见的门神、灶神、财神等。神是分工了，可祭祀之法是极其近似，祭品亦无差别，也许就是拜祭日子的区别而已。

2.接灶神

灶神，又称司命、灶君、灶王、灶王命。其职最初仅为掌管饮食，不过到了西汉，职能已是变化甚大。据郑玄《礼记》注中，“小神居于人间，司察小过，作遣告者尔。”以及葛洪《抱朴子》：“月晦之夜，灶神亦上天白人罪状。”当时已将灶神视为上天派往人间的代表，其职责为督察人间过失，定期向上天汇报。灶神上天汇报吉日于宋代基本上固定于农历腊月二十三或二十四晚上。宋人称之为“小节夜”或“小年夜”。此夜，家家户户必定留于家中恭恭敬敬祭灶。

南宋祭灶，典祀杯盘极为丰盛，从范大成《祭灶诗》前六可见，不过最为经典，观之颜笑，当属后五句，劝君不闻妇道人家，说得过去，别为猫犬触秽而嗔怒，也能谅解，不云勺子长短小事，也不为过。唯独送君醉饱，有点意思，让你吃饱，吃人家嘴软，口下留德了吧，以防万一，还让你醉，真是让灶醉上九天不知言，一心只说家和庆丰年。还算厚道，可尾句点睛之笔，乞取利市归来分，每每读之不禁一笑，高！为让看官明了笔者为何而笑，叹其高，

请笔者抄录范大成《祭灶诗》全诗，诗中所写：

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

云车风马小留连，家有杯盘丰典祀。

猪头烂熟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圆。

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

婢子斗争君莫闻，猫犬触秽君莫嗔。

送君醉饱登天门，勺长勺短勿复云。

乞取利市归来分。

为使灶神“上天进言家事和，回宫恩泽福禄寿。”古人费煞心机，从而形成独特的祭灶风俗。古人是如何做的呢？《帝京岁时纪胜》是这样记载的：“二十三日更尽时家家祀灶，院内立杆，悬桂天灯。祭品则羮汤灶饭、糖瓜糖饼，饲神马男子罗拜，说以遏恶扬善之词。妇女于内室，扫除炉灶，以净泥涂饰，谓曰挂袍，燃灯默拜。”《燕京岁时记》如此说的：“二十三日祭灶，古用黄羊，近闻内廷尚用之，民间不见用也。民间祭灶唯用南糖、关东糖、糖饼及清水草豆而已。糖者所以祀神也，清水草豆者所以祀神马也。祭毕之后，将神像揭下，与千张、元宝等一并焚之。至除夕接神时，再行供奉。是日鞭炮极多，俗谓之小年下。”《东京梦华录》则说：“二十四日交年……贴灶马于灶上，以酒糟涂抹于灶门，谓之醉司命。”总结应对灶神三招：以糖甜嘴，赠马代步，灌酒忘言，而其余两句话概括：扫秽焚化送神去，鞭炮齐鸣迎君来。

3贴门神

祭门神之俗，先秦便有。其时被列为“五祀”（分别是祀门、户、井、灶、中雷）之一。汉代开始，门神冠之于形象与姓名。分别为神人神荼与郁垒，较早的记载见于东汉初年王充《论衡·订鬼篇》所引《山海经》：“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二曰郁垒。主阅领万鬼。恶害之鬼，执以苇索，而以食虎。于是黄帝乃作礼，以时驱之，立大桃人，门户画神荼、郁垒与虎，悬苇索以御。”朋友说，在南阳汉画像石墓门上，可以看到绘刻的神荼、郁垒形象。由此可见，于汉代，以神荼、郁垒为门神的形象可能已经极为普遍了。汉代，以桃木刮削制成神荼、郁垒门神“以御凶”，同时还于门前悬挂苇索，供门神擒鬼喂虎之用。传至六朝，已简化为在桃木之上书写神荼、郁垒门神之名，挂于门前，称之为“仙木”或“桃符”。而到了唐代，因为太宗之梦，秦叔宝与尉迟敬德两位将军成了武士门神。其故事情节，可见于《西游记》中，此处就不再多言了。自始武士为门神之俗，逐渐风行。

盛唐过后，恰遇玄宗卧病梦钟馗捉鬼，于是钟馗击鬼图亦成门神之一。有一种说法，言钟馗捉鬼信仰源于上古典籍《周礼》。因为在《周礼》中记载：“大圭长三尺，上终葵首，天子服之。”而郑玄注：“终葵，椎也。”终葵是古代桃木作成的一种椎，因古人于大傩仪式上，挥舞终葵驱鬼。久而久之，于古人心中，终葵便成为驱鬼象征，具有避邪神通。也正是终葵在古人心中有如此法力，于是魏晋隋唐时，有人谐音虚构出一个会捉鬼的钟馗。这种说法是否正确，已经无法考据啦。不过明代学者杨慎颇为赞成此等说法，在其《丹铅总录》卷十三《终葵。钟馗。终葵》条认为：“俗传钟馗起于明皇之梦，非也。盖唐人戏作钟馗传，虚构其事，如毛颖、陶泓之类耳。北史尧暄本名终葵，字辟邪，后世画终葵于门，谓之辟邪，由此傅会也…..”

门神原意在于驱鬼辟邪，可如今贴门神只不过是一种风俗习惯而已。终葵也好，钟馗也罢，都不过是除夕贴门神中的一种选择而已。出于对财富的推崇，部分地区将将财神也纳于门神之中。这估计就不会是驱鬼，而是纳财接福，有祝福喜庆之意。

五代后蜀末年，桃符之上始写联语：“新年纳余庆，佳节贺长春。”此类联语在宋代迅速普及，《梦梁录》记除夕夜“钉桃符，换春牌“，《宋史五行志》中记载除夕，”命翰林为词题桃符，正点，置寝门左右。”或是便于书写，纸制春联取代了“桃符”，每年入腊以后，既有文人墨士，于市肆下书写春联，以图润笔。祭灶之后，则渐次粘挂，千门万户，焕然一新。到明清之时，若见诗文之中有桃符，那已是纸制春联雅称了。

4.祭祖

除夕祭祖，乃中华流传至今的传统风俗。一则源于“百善孝为先”和“慎终追远”之传统观念，于辞旧迎新之际对祖宗先辈表示孝敬之意和表达怀念之情；一则深信祖先神灵可以保佑子孙后代，使子孙后代兴旺发达。这一传统习俗代代相传，人们每逢除夕总要举行祭祀仪式，感恩追始，祈求保佑。在过去，祭祖仪式一般在除夕下午在族人祠堂举行，身穿盛装的同一姓氏宗族参加，仪式较为隆重。而现在，老百姓一般都在吃团年饭之前在家中的先祖神龛面前摆起美酒佳肴，进行拜祭。

一年中最重要的祭祖活动一般都是在岁末举行，而且大部分是在腊月二十八至除夕这几天。祭祀的形式依条件而有所不同。若是祖上做高官而且人丁兴旺，或是财力殷实的家族，往往建有本族的宗祠，俗称“家庙”，他们祭祖活动则集中在这里举行。在祭祖的日子，当地本家各支系的主要男性成员齐集家庙，事先已将应用的供器擦洗干净、供品预备齐全，把各代先人的神主（牌位）和画像（俗称影像）按辈份顺序摆挂。随后在族长主持下，所有人按辈份高低，分批向各位祖先上香行礼。

各家各户的祭祖则虽是一番形式。很多地方都是在吃晚饭前进行。先是到自家的坟茔地祭祀，有的只是磕头，有的还要用炕桌抬一桌酒菜，称为“给老祖宗送席”。祭祀的顺序当然是从坟地中辈份最高者开始。把炕桌摆在坟前，磕头行礼，再倒一盅酒于地上，照此依次祭完之后，把饭菜埋进土里，算是给祖宗们“送去”了，同时还要在坟前烧纸，算是孝敬祖先们过年期间的“零花钱”。

除夕夜，团圆之时，所以主要的祭祀多半于家中进行，时间多是在除夕晚饭前后，民间称之为“接老祖宗回家过年”。因为传说死者的魂灵不能在白天行动，所以要等天黑以后进行，以满族人家的做法比较典型。先将香炉、香筒、烛台（俗称五供）或者木香碟，摆放在西炕上或堂箱的箱盖上，将平时放在“祖宗匣”里的族谱“谱单”（世系表）请出打开挂在西墙上，有的人家因不是长房主枝没有谱单，则按照谱书的记载把自己各代直系祖先的“名讳”写在一张长纸条上张挂，俗称“祖宗条子”或“谱条子”，也有的是摆放木牌位。摆挂好后开始上香摆供，全家大小依次磕头行礼。所摆的供品一般是面食和水果之类。许多人家专门为除夕祭祖蒸白面馒头，每个上面点一个红色的圆点，每两个平面相合摞在一起为一组，一般是三至五级，各盛放在白色瓷盘当中。这些供品一直摆到正月初五，而且从初一到初五每天早晚两次在祖先神位（谱单）前上香，直到初五晚上，才经行礼后把“老祖宗”送走，即将谱单或牌位收归原处。

还有一些地区在除夕晚上为去世不久的祖父母或父母举行一些祭奠仪式。比较有特点的是将其生前穿过的衣服叠好摆在炕上，然后晚辈们跪下磕头，嘴里还要说“xx(对长辈的称呼)回家来过年吧”。另有在房山头“落地式”烟筒根处烧纸祭奠，因民间传说这里是本家亡故之人魂灵常栖身之处。烧纸时嘴里还要“叨咕”一些寄托思念和请求保佑的话语，而且相信祖先们一定会听到，给家里人带来幸福和安康。

（二）驱鬼逐傩（省略2100字，看完整版请到《除夕：年末月穷岁尽时，敬神祀祖逐傩日，年饭压岁守岁夜，齐贺辉煌中国红》http://www.chinarot.com/bbs/topic.asp?id=6988&boardid=7&tb=1）

（三）人间团聚（省略1100字，看完整版请到《除夕：年末月穷岁尽时，敬神祀祖逐傩日，年饭压岁守岁夜，齐贺辉煌中国红》http://www.chinarot.com/bbs/topic.asp?id=6988&boardid=7&tb=1）

终于迎来的除夕夜，我想我会坐下来好好守岁。静静思索去年的得失，计划一下来年安排，时间就在燃香中慢慢飘扬而去。如今已不见闻喧闹的爆竹声划破夜空了，也不会听到报晓的雄鸡引颈高唱。我在等待着新年的第一束阳光，因为他告诉一个鲜活的元旦也随着朝阳跃出地平线，新的一年开始了。看到这里的你，想想敬神祭祖瑞丰年，驱鬼逐傩求太平。年饭过后压岁钱，终是守岁等来年。你已经完成几样了，都差不多了吗？那么请再次跪于众神、祖先之前，祈祷来年一家乐安康，幸福美满乐绵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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