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家de孩子

前不久，李艳姐再次邀我清明去汉中耍，说再不来油菜花就没了。我说不行，清明要回去给亲人们上坟。
今日翻看日历，才惊觉清明便近在眼前。十多年了，清明回姚湾已成惯例。过了这么久，我终于能够坦然面对这十多年里发生的一切。于是，我决定写下此文，谨以纪念我故去的至亲们。

先说爷爷，生于民国二十三年，幼时念过几天书，认识不多的几个字。八岁丧母，即给人当长工。小时候常听他说起十来岁野外干活时遇到狼的事情，由于他当时年幼还以为是狗，后来跟人一说才知是狼，吓出一身冷汗。
爷爷一生俭朴勤劳，受过穷下过重苦，经过战乱饥荒及文革动乱。他为人豁达热情，村邻有事总是积极伸援，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他性子直，高兴了吼两句秦腔，不高兴了张口就骂人。他没事喜欢四处游逛，走亲访友，我小时候总是跟着他常常一逛十几天，回来还提着麻花点心各种小吃。小时候，我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是他们带给童年的乐趣，以及当时不曾懂后来渐渐明白的为人处事的道理。
再说奶奶，大半辈子卧病在床，不识字，也从未出过远门。记忆中的奶奶，永远是那个慈祥的老人，时刻操心着儿女子孙吃饱穿暖。
2003年春，爷爷因一生劳苦，饮食不规律，营养不均衡等缘由不幸患上食道癌。于两年以后，即2005年农历五月初二辞世。约半年后，农历十一月三十，卧病多年的奶奶也随他而去。永远地离开了她的儿女子孙。他们均享年七十多岁。
爷爷奶奶一生共生育了七个儿女，即大姑，先父，二姑，三姑，叔叔，四姑，小姑。我们孙辈共有十二人。

接下来，说说大姑。作为长女，从小就帮着家里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们，幼时的她吃过的苦受的委屈也最多吧。大姑一生养育了三个子女，即我的两个表姐，一个表弟。
遗憾的是，在所有至亲中，她是最早离开这个世界的。因着多年劳苦，又加之整天挂念在外打工的两个表姐，大姑不幸因精神疾病于2002年秋意外身故，年龄尚不足五十。
当时她的儿女都尚未成年，她不能亲眼看到儿女们的幸福，也来不及享受一天好日子。
那时我还在念初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生命之脆弱，命运之无常。

接下来，说说外爷，祖籍湖北郧西，生长在铜川。记忆中的他早年没受过苦，家务也基本不操心，自有外婆跟儿女操持，平生就读书看报跟下象棋两大爱好。
2000年以后，因家境变迁，舅舅一家远走外地谋生，老迈之年的外爷与外婆只有靠着耕种家里的十几亩田地来生活。几年时间，外爷久劳成疾，受尽病痛折磨，最终于2009年阳历八月底溘然仙逝，享年七十有余。
外爷与外婆一生共生育了五个儿女，即先母，二姨，三姨，舅舅跟小姨。我们孙辈共有10人。

最后，说说先父母，在各自家里，他们分别是长子，长女，因此从小就承担承担起了作为家里长子女的这份责任，早早持家。先父生于1962年阴历二月二十九，初中文化；先母生于1963年阳历2月5号，高中文化。他们于1983年结婚，1985年腊月十七姐姐出生，1987年腊月十三（阳历1988年1月31号）我出生。2004年腊月初八，先父不幸殁于在赴户县为当时生病的爷爷买药的途中，享年四十二岁。先母一人孤身撑起这个家，盖了新房，供我上学，看着姐姐结婚生子。因着多年辛苦劳作，先母最终身染绝症，苦苦支撑两年多，最终于2012年阴历二月二十一不治，享年五十岁。
追思先父母一生，他们互敬互爱，同心齐德，上孝双亲，下教子女，内和兄弟姊妹，外睦左邻右舍，不论处境如何，都依然以乐观热情的态度面对生活，奋斗不息。二十多年来，他们盘煤运煤，种药收药，务农务果，养羊栽树，为了生活，不断尝试，历经坎坷艰辛。
先父母先后从事村组工作，为改善村民的生活条件而不遗余力。先父任内，村里修路修沼气池，通自来水通有线电话，大搞退耕还林与移民搬迁。谁会知道一些村民住进了新房，而他们自己却住在危险破旧的窑洞里，每逢雨季，屋子四处撑着雨伞，挂起雨布，堆满脸盆，却依然挡不住随时跌落的墙皮石屑和雨水。夜里不敢睡，或幽默自嘲，或抱头痛哭。
母亲任上，则联系残联妇联红十字会给患小儿麻痹的儿童做矫正手术，为残疾人争取轮椅，自学电脑知识搞村民资料电子化，给贫困家庭申请救济补助。她联系市医院给村民做体检，却唯独忽略了她自己，不知不觉已被病魔袭击。
先父母平生为人，远近皆知。却不幸双双英年早逝，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而今我有能力，他们却已不再。悲哉痛哉，怨耶恨耶！

这十多年来，我的至亲们一个接一个离开这个世界，但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他们的言行举止音容笑貌，他们教给我的为人处事的道理，一点一滴，我丝毫不敢忘！
也许，今天我所能够做的，就是好好活着，努力工作，不断学习，提升自我能力和价值！
姚湾，这个我出生、长大的小山村，这片埋着我亲人的黄土地上，此刻满山遍野都是花开，雨雾迷蒙中正以无比热烈的姿态绽放着迷人的光彩！我宁愿相信，生命不会真的消亡，反而会从其他途径得以延续！

2015年4月2号夜初稿，4月4号回姚湾后略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