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夫写人记事

三妹夫

写人记事

说实在话，要不是因为老爹住在三妹家让我有了对三妹夫比较多的关注和了解外，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要写写他——我的三妹夫。
三妹夫实在是太平常太普通了，不仅如此，人长得还很不好看，起码在我看来是根本上不了台面的相貌。可能心里有成见，所以在后来有限的交往中，我从来就没有认真地看过他一眼，甚至没有说过几句像样的话语。最多也就是我回老家到县城了，他骑着摩托车到车站接我，见面后，他叫我一声“姐”，我寒暄似的问他一些类似“今天没上班吗”之类的闲话。
自从老爹生病身边需要有人陪护后，就多多少少经历了点风波，后来经过一些调整，老爹于去年冬天正式稳定的住在了三妹家。老爹一辈子邋遢，加上身体的缘故，更是需要人时时料理他。三妹家的房子很多，除了自己一家住的外，还有好些个单间外租。老爹去了后，三妹两口子就专门腾出一间供老爹居住。
按道理讲，老爹落脚在三妹家了，那他的饮食起居应该多由三妹操心了，但事实是，三妹的任务几乎多大半甚至全部由三妹夫担起。晨起接尿候便，更衣擦身，端饭陪聊，练习走路，应急事变……等等，一系列的麻烦活计，好像肯定应该就是三妹夫的了！
伺候过老人的人都知道，接尿，有时一接就是一半个小时，看着尿完了，可等你刚把他安顿好在床上，他却又把被褥洇湿。解大手，老爹已经不能去外面，他的膝关节肿痛的厉害，连正常走路都很吃力费事。三妹夫为此专门替老爹准备了个塑料桶，就是装涂料用的那种大型号的，但长时间蹲坐在桶檐上，屁股就吃不消。三妹夫很细心，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光滑的塑料圈套，箍在桶檐上大小正合适。这样，老爹坐桶时间久了，屁股也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每每这个时候，三妹夫就在一边耐心等着，用他的话说就是：多等一会没关系，总比拉在床上好处理得多。
三妹夫两口子很干净，他们的衣服是天天机洗，老爹来了，那就不是天天洗而是时时都可能有要洗的衣服或者被褥。为了能够换洗过来，三妹夫把自己家邻居家那些旧棉门帘床单被罩之类的东西都收集讨要回来，然后让三妹缝制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褥子。只要尿湿一次，立马就扔进了洗衣机里。冬天铺挂在暖气片上烤着，夏天单面悬挂在院子的铁丝绳上暴晒着。所以虽然老爹自理不便，但他的身上没有脏衣服，他的房间里没有异味。
看着三妹夫忙来忙去，抱着老爹上床下床，陪着老爹一步一步艰难走路，我心里常常是感慨万端：真不容易啊！老爹的晚年完全是享了这个小女婿的福了！

“强孩（三妹夫）真有耐心，半夜起来还要给咱爸接尿，一接就是一半个钟头，要是我，就让他尿去，尿了再洗。”三妹对三妹夫也是佩服得无话可说。
“你多等他一会，他就尿了，总比尿湿了被褥好。”强孩说的也有道理，但这道理里却包含了多少辛苦和耐力啊！
这次回来，老爹的各样机能都大大退化。话说不了了，定多就是“不尿”或者“尿了”；路走不了了，关节僵硬，甚至都伸不直，睡觉只能蜷缩着。他看人定定的，似乎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吃饭完全变成了吞咽，就是吞也不利落，得费很大的劲很长的时间，才能勉强咽下一口。
三妹没有耐心，伺候吃饭令她很煎熬。她不喜欢的事，都是三妹夫做。三妹夫从来不生气不发火，好像他就不会生气不会发火，他坐在老爹斜对面，看着老爹吃饭，等着他吞咽，一看一等又是一半个时辰。我回来喂了两次饭，也真是着急，还免不了因为老爹呛了饭被喷一身。三妹夫见我回来，理所当然的认为喂饭是我的事了，可是，我后来发现他又赶在我前面先喂了。见我奇怪，三妹笑了：我对他说人家出钱了，他就不说话了——原来如此！
我回家的第一天，老爹就把大便解在床上了。三妹和我一起把老爹扶架在桶上，让他继续排解。污物沾染得到处是，我刷了他的被褥，三妹洗了他的手，可是屁股周围还是一塌糊涂。“别管了，强孩一会就下班了。”电话打出去，三妹夫正好在回家路上。
地上扔了一堆旧衣服，三妹夫拦腰抱着老爹，像给婴孩处理大便那样，先是干擦，而后水洗，整个程序有条不紊，没有慌乱，没有嫌弃，没有怨言。我在一旁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把扔在垃圾桶里的那些脏衣物倒出去。愁啊！这么一个老人，我自己一个人无论如何是照料不了的！幸亏有这个三妹夫！

“他能吃能干。”这是三妹对三妹夫的评价。
三妹夫除了干活就是吃东西，好像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爱好了。
他上班是三班倒，无论什么时候下班，回家的路上，他都要捡些垃圾——瓶子纸箱等废弃物品，还有别人扔掉的馒头。到了家后，先放置在大门廊里，等把和老爹相关的事宜全部做完做好后，他才重新回到大门廊。纸箱铺平扎捆摞起，瓶子按种类分别装在超级大的编织袋里，塑料瓶子还要一个一个的拧松瓶盖放气踩扁，等归结好后，你会看到一码一码的成捆成袋的东西整整齐齐的待在墙边。馒头要晒干，那是给二妹家的狗粮。三妹在一边看着他干活，笑着对我说：他捡一个月的东西也就卖个一两百块钱，我一次花光还不够，他也不生气，全部都由着我。
“捡那些干嘛呀？又不是没钱花。”对三妹夫的这个特殊爱好，我实在不能理解。
“他不打牌，不玩游戏，不串门子，你说他闲了干什么，这好歹是个事情，他愿意拣就让他捡去，不然他坐下来就是个吃了。”三妹对三妹夫不仅了解到位，而且很是宽容。
“你看，又吃去了。”听三妹这么一说，我就注意到三妹夫正在客厅咬麻花，声音清脆响亮。吃完麻花，又抱着半个西瓜出去了。我忍住笑，对三妹讲客厅的茶几上还留有半盒糖菱角……
在我自己家里，我一桶油一年也吃不完，经常就不炒菜了，实在是吃不动。三妹家里，买食用油是一箱子一箱子的往家里搬，哪一个月都是一桶一桶的就没了。可不是么？一共加我也就三个人，三妹每顿饭炒菜却都是四五个，而且盘子大还装得满。“能吃得了吗？炒这么多？”“你就看吧，我们家有能吃饭的人，剩不下的。”呵呵，还别说，那菜啊下得还真是快！“把这个底子收拾了。”“还有那个盘子，都吃了。”三妹夫很听话，一个盘子一个盘子都“收拾”干净了！看他吃得香，我的胃口好像也变得出奇的好了！

“跟强孩过日子，我感觉很知足很幸福！”三妹说起三妹夫，总是满脸的得意和快乐，好像三妹夫是她淘来的宝贝似的。
“结婚前，强孩就说他要一辈子对我好。这几十年，他一直都在用行动践约着他的承诺。我高兴了他跟着我一起乐，我难过了他安慰宽解我，我生气发火他就不吭声。在他那里，我永远都是对的，对的是对的，不对的还是对的。我在外面没有朋友，唯一的一个就是强孩，他既是我的丈夫，也是我的朋友。我有什么都和他说，他永远都站我这一边，我的话就是他的圣旨。”三妹夫在三妹心里，可能也是永远的骄傲吧。看他们过得好，我心里是满满的祝福！
“以前我们俩总是相跟着出去采购、锻炼、游玩，看到我们的人都羡慕得夸赞个不停。现在咱爸在这里，他不能陪我了，我就自个儿出去。”三妹学习能力强，无论什么样的广场操，她一学就会，而且动作流畅漂亮。每到傍晚，她就带领着很多妇人们在街上伴乐跳舞，连邻居家的许多小孩也跟着扭来扭去。
“咱爸没来的时候，强孩上早班前，一般都是轻悄悄的先把地板擦干净，然后和面揉馒头放案板上醒着，我起来后就能直接上笼屉蒸了。”三妹说的这些，我都亲眼见过，而且还见过更离奇的（不好意思说）……
“俊俊（二妹）活赶到一块的时候，强孩还要去帮她下地劳动，有时俊俊还骂他（二妹不骂人就不是二妹了），他说俊俊骂他，我就不让他去了。我在家都不骂，给她干活还挨骂，不干了！”二妹家在农村，有很多土地。县城离二妹家有20里的路程，但只要三妹说二姐家又需要帮手了，三妹夫就是下夜班，也肯定是骑着摩托车赶过去帮忙。
……

没有头绪，只是因为有太多的感动，就漫无目的的写了这些。
三妹总说我喜欢以貌取人，说我太在乎一些外在的东西了。或许吧，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不在今儿的讨论范围内。确实，三妹夫的外相怎么也入不了我的眼，但在对他的深入关注和了解后，他的勤劳和耐苦，他的善良和本分，他的执着和坚定，却已经在我的印象里落下了深深的印迹！
我不评判我和大妹在选择配偶上的谁对谁错，或者说谁更智慧更实惠，但我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打心眼里欣赏这个男人，赞美这个男人——我的三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