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

                                                                   

      泸沽湖原本只是自己梦中的一个景象，澄澈、唯美。
 

   巧合的是,去往泸沽湖的当日,赶上一年一度的转山节，这是摩梭族朝拜格姆女神山的节日，也是泸沽湖畔的情人节，许多青年男女在这天盛装集会，祈求女神护佑的同时，爱情开始萌芽和滋生，因此这天也成为摩梭人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遗憾的是，我们到达目的地，隆重的集会已经结束。

不仅仅是贪恋泸沽湖的湖光山色，也许是找寻人类一片最特别最纯净的天地，最清新的空气，最澄澈的小溪，最俏皮的花朵。也许是去想体味人类最后的母系社会之风情、流传至今的走婚习俗、达巴教及喇嘛教的宗教文化还有那神秘未知的种种。

一、跋涉于大山之中

有点用生命去旅行的味道，山路的崎岖和陡峭始料不及，险峻的程度让人有些质疑自己的决定。放眼蓝天白云惬意无比,俯瞰山峦河川则需要胆量, 好在有杨二车纳姆的表弟阿窝(导游)滔滔不绝的讲述分散着注意力，据他开玩笑说，帅哥司机在这条路上跑了十几年，对山路熟悉的程度说不好，但路边所有阿妹的裙子有多少条他都一清二楚，大家在哄笑声中紧张的情绪逐渐放松下来。

 山里的天气瞬息万变，只出现一小会儿的晴天，大部分为小雨连绵或云雾缭绕，无限风光往往在车子歇脚加水的空档可以浏览，回首俯视刚刚驶过的山路十八弯（只能看到九个弯，只有在飞机里能够看到全部十八个弯），哇，那鬼斧神工的设计根本不像人类的作品，行驶在盘山路的车辆犹如游乐场里的蹩脚的过山车，优哉游哉般仿佛不急于找到目的地。路边裸露的红土地点缀在山谷里仿佛昭示着成熟的秋天已然来临，远远望去，也好像是未及凋谢的海棠花排成长长的队伍迎风斗艳。

阳光偶而斜射在半山腰上，金灿灿的稻谷已经成熟，据说只有汉人才有这等本领。若干年前，朝廷派出戍边以及发配过来的汉族人在此定居传宗接代，同时把种植水稻的技术带进了山里，而在海拔近几千米的山峦种植水稻，则需要不断改进种植方法当地的藏族、纳西族、摩梭人一般只能种土豆和玉米。所以山里最富庶的还属汉族人，作为接受过较高教育的摩梭人阿窝们也不得不佩服汉族人的聪明和智慧。

    二、梦中的湖泊——泸沽湖

 仿佛无数次与它梦中相遇，传说中的泸沽湖清澈无比，水中能见度为水下十几米深，犹如九寨沟的海子。当我们绕过山脊，远远地，氤氲雾霭中一片水色渐渐露出，那一刻，它的恬静依然把我震撼了，仿佛刹那间空气都不复存在，周边的树木、水中的小岛都是静止的，分明就是一幅被定格的绝美水墨画，而那如明镜般耀眼的湖面像少女深情的眸子，任多么张狂的人也会沉默相对才契合那样的氛围。据说阳光下湖水是翡翠色的，但天色偏暗，湖水呈现的灰蓝色更像我初次见到的长白山天池，那也是个阴雨天，也只有这样的天气人才会对一片静谧而神秘的水域产生敬畏之感。两处湖水一种气象营造的氛围竟然不谋而合，这原是我不曾料到的。

走进它，感受它，这在天池是无法实现的，在泸沽湖却可以。当我们脱下鞋子踏进湖水，感觉到它是温暖的，柔润的，水流过指缝间便也像流进了心里，那种舒适和惬意瞬间传遍了整个身体，静静地接受着众山守护的泸沽湖水的抚摸，不禁感慨万千：有谁知道？这一湾如情人眼泪的湖水，包容了多少年摩梭女人的酸甜苦辣，承载了多少人的悲欢离合呢？它多情又充满了灵性，默默见证着人类最后一个母系社会的存在和延续，滋养哺育着一代又一代摩梭儿女茁壮成长！

 

在泸沽湖众多岛屿中，里务比岛因其美丽、宗教地位及所处的位置而最为著名，乘猪槽船游览泸沽湖是必须要有的项目，里务比在摩梭语中是鸟语花香的意思。在海拔接近3000米的高山上游湖别有一番韵味，七八米的水深，那一眼看到水底的感觉真的只有在九寨感受过。那随光线变化的碧绿、幽蓝、如翡翠般的晃动的水又如情人深情的眸子，何等深邃、何等深情！而远处时而清晰时而朦胧的山峦如捉迷藏般神秘又调皮，一忽形成美丽的倒影，一忽山水天相接，静谧而庄严。里务比岛上的里务比寺是标志性建筑，大殿屋檐下的彩绘是上凤下龙，这正是泸沽湖地区寺庙与众不同的地方，母系社会的权力特征，如这里的山山水水都打上了女性的烙印一样。

清代文人刘秉肃游完泸沽湖，也曾留诗云 “何处来三岛，苍茫翠色流。嶙峋吞海气，缥缈壮边陲。叠嶂临波动，连峰倒影浮”（《泸湖三岛》），当时的泸沽三岛指的是尼喜岛、里务比岛和奈终普岛，旖旎的湖光山色让其诗兴大发！里务比岛也是候鸟的天堂，因其植被丰富，参天大树密密匝匝，摩梭人没有捕食飞鸟的习俗，从不打扰它们的乐园，让他们快乐的繁衍生息，体现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

   

在泸沽湖畔，很多生长出来的树，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人树，说不出是什么树种，但一株株两两相偎如亲密伴侣，如胶似漆，被当地人称之为情人树。而更神奇的是，一株生长在里务比岛边上的粗壮的树与对面蛇岛纤细柔弱的小树隔水相望多年，随风摇摆，无论周边别的树木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始终如一默默相守，遥相呼应，由于还流传一个美好的传说，成为当地公认的最感人的情人树。

   留在记忆中的，还有那终日漂浮在水上的“水性杨花”……

    三、云贵深处的村寨——摩梭女儿国

格姆女神山下的小落水村，是摩梭部落最古老的村寨之一。古老的民居建筑，原生态摩梭民风民俗，至今保存完整。无论对云南还是四川来说，小落水都是最深处的那一个，由于渺小，只有24户人家，也往往是容易被人遗忘的那一个。可他有格姆女神山最临近的庇护，有泸沽母亲湖的最直接最温暖的怀抱。由于导游阿窝的家就在这里，我们的环湖之旅就以它为根据地展开了。除了早餐，午餐晚宴都安排在阿窝家的祖屋，老祖（阿窝的妈妈，也是杨二车纳姆的亲姨）和姐姐齐上阵，拿出了烤山猪、炸土鸡、炒蘑菇等当地最好吃的食材以及自家酿的米酒招待大家，姐姐还演唱几首藏族歌曲来助兴。

          （热情的阿窝，帽子的右边折上去，用两只小纽扣固定）

    摩梭族走婚的传统，是男不娶，女不嫁，所有的家庭都是以母亲为核心，最长的母亲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孩子都是由舅舅们在外打拼赚钱抚养。原本阿窝在昆明上学之后有离开工作可以不回小落水村的，但考虑到2个姐姐的孩子培养教育问题，特别是曾经在一次地震中老祖被压在倒塌的房屋下差点丧命，他毅然放弃了城里的生活回到了老家，承担起生活的重任，也遵循传统走了一次婚，但由于双方很多方面不一致，已分手，至今未进行二次走婚。

我诧异于摩梭人的诚实，仅从走婚毡帽便可窥见一斑。到了走婚年龄的男子，都必须备好一顶毡帽，帽檐没有折叠说明还未走婚，一侧折起来意味着走过一次婚（指走一家），两侧都折起来证明至少走过两次婚（指走过两家或以上）。在当晚的篝火晚会上，便有几个男子的帽子两侧都折了上去。我问阿窝，走婚去女孩子花楼反正都是晚上去，早上回，如果帽子不折，别人怎么会知道呢？阿窝说，摩梭人是不会那么做的，如果被人知道在帽子上撒了谎，以后会被人瞧不起的，言外之意诚信绝不可失。还有，原来我们认为走婚就可以随随便便，喜欢了就去，倦了就放弃。实际上，大多数人都是只走一家婚的，约在70%左右，也许这要远远高于文明社会坚守婚姻契约的比例吧！
    

如今，阿窝一族是比较尴尬的，在省府学习和工作受现代文明的熏陶多年，已和家乡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的女孩子人生观价值观有了巨大差异，无法弥合，不再接受走婚，而内地的女孩子也不会到他们那里生活和定居，尽管他们有的家庭也许很富裕。

         泸沽湖之所以吸引那么多远道而来的人，就在于它风光的原始和旖旎，在于它民风的纯真和质朴，在于摩梭古老文化的与众不同，在于摩梭风情的神秘，颠西北所拥有的东方最后一片净土是云南的骄傲，它的清丽与脱俗，也是国人的骄傲和自豪。随着旅游开发的进一步深入，民族的融合，泸沽湖畔很多村镇人们的生活方式不断发生着变化，母系婚姻逐渐并终将走向解体，走婚的习俗总有一天成为历史。

不知为什么，站在泸沽湖畔，我深深地感觉到：现代文明之于这类似于远古的摩梭文化是如此的无力和苍白，也许那些世代生活在泸沽湖畔的摩梭人，其实本来就是一种象征，一个神话。他们的善良和质朴，他们的信仰和历史，他们的追求和梦想，以及那不经雕琢的自然……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却神圣和令人向往！
    
     再见了，美丽的泸沽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