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桾

哪里是心灵的家啊？多少次彷徨在霞彩的花园边，伴着梦中美幻，甜甜入睡，不要醒过那是多好啊！——叹息声声终难解《风拂岁月的土地》待续

个人日记

第一节  有云的夜晚

淘气的雨就像是个孩子，一阵有一阵无。羊儿在圈里憋了一天多了，咩咩叫着，也像是一个要奶吃的孩子。乘天还早，花香喊了方梅，还有平平的弟弟，到附近把羊放一会儿。出了圈的羊，似离了笼的鸟，忽到这忽到那，道边的草在一天的时间里长高了许多，羊们追前赶后，撕扯吃得有声。
村里，方梅家中，柳树崖子的人是回不去了，只能留宿一晚了。成娃一直不见回来，满村的人都在记挂着，这孩子能去哪呢？
牟德海回到家，想了好一阵子，终于问：“平平，成娃一天都不见人，你想想，他去做什么呢？”
这出乎意料的一句，把平平的心哽的一声跳了起来，几乎同时，还有在场的另外一个人，心也是哽的一跳，那个人就是平平的二哥银虎，村人都叫他二虎。二虎抬头看平平时，两个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那种眼神是矛盾的。平平在想，难道是二哥都告诉父亲呢？二虎也在想，难道是父亲也知道那件事了？但瞅见平平那眼神，他即刻懂了，心说，妹子，我可没跟父亲讲呀！
“你知道不？”
“不知道。”她的回答已经晚了，那种矛盾而疑惑的眼神让父亲不能不看出有问题。牟德海更不希望看到这种眼神，现在他的心里不由充满了疑问。
“你再仔细想想，他能去了哪里？”天色有些暗下，牟德海的眼神散出穿透的光，仍让人觉得到。牟德海的这种眼神孩子们很怕，就像是能看穿任何的东西，特别是心中的谎言。
“爸爸，我真不知道。”平平想，不管那事父亲知道不，况且成娃哥现在去了哪里，这是她真不知道的事，所以如何的结果她只说不知道的好了。
牟德海的眼睛转动了一下“平平，你有事没跟我说，还想瞒着我不成？”，这两句话让平平再也安定不下来。
“爸，平平被你关在家里这么长时间了，连门也出不了，她从什么地方知道成娃的事？”从话里，二虎听出父亲还不知道那天成娃和平平的事，就忙解围。“再说，成娃这家伙，今天这么重要的事，去哪了也不吱一声，多少人都为他着急，要是谁知道还能不作一声？”
牟德海没有说话，站起来忿忿的走出了屋子。兄妹二人互相看了看，什么也没说。
阴霾的日子天黑得沉沉，成娃还是不见来，令人担心的是这家伙去干什么呢？不会明天还不见人吧？这种不安的气氛也让女孩父亲和媒人有所觉察，一种不自在的东西还说不出口，还好有人陪着，聊聊几个村队里的趣人趣事，大家不必尴尬。
女孩从来很规矩的坐在一边，听着看着父辈们谈天，一直是很难为情的样子，但是心中突突的在想着那个叫成娃的和自己同龄的人。其实，她明白这就是自己未来的对象，没有是与不是的选择，故而在心中只说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好也罢，坏也罢，那就是她的归宿。不过，她的心里也想过假如那个人和二姐夫一样那还能要吗？可是父亲说过，一切是命，命中注定的事是没法改变的。她便知道这次的事，父亲已经定下了，这就是命运，而这个叫成娃的就是她的命运的开始与结束。然而，少女的梦又该是多么的美好呀！总是像那园里的大丽花一样绚丽，一重一重开得叠叠繁繁，想象着蝴蝶到来的翅膀。成娃？这个名字在她的心里面已经千千遍闪过，他是什么样子，她在心里已经做过一千种设想，可是在没有见到之前这都是梦。梦在她的心里，她只觉得人人都仿佛看见似的，所以很是害羞。可一天的时光去了，夜幕落下，在这么长的时光里，也未见那个人，紧张的心也慢慢的落下了，有种失落的感觉。
花香她们赶的羊还没有回来，这时正往回赶。雨后的天很清新，又有点凉，羊儿却欢快不已，一只赶一只，越前超后追吃着路边的草。她们把羊赶过一处山路边，在路边一侧的土崖壁上，挖有几个窑洞，那都是往时队里的羊圈，现在作为历史陈列在那里。孩子们只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羊圈，却从来没有见谁往里圈过羊。
低处的窑洞好像是过路途中无人居住的房子，平常几乎无人走进，只有孩子们时有光临，也有人在里面悠闲的解过手。高处的那排窑洞就神秘了，像是藏着幽灵，像是张着的嘴巴，孩子们几乎不进去，偶尔要去，都是几个孩子一起，那里面的墙角下，有一圈的细土，细土上有许多圆圆的锥形坑，每个坑里有一只奇怪的虫子。到了夜晚，这些窑洞就成为了魔鬼的家，在月光中孩子们最怕看到那黑色的洞口，魔鬼就在那洞口张望，等待从洞前经过的路人。这些洞成了孩子们中可怖的记忆，每逢他们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大人们就说我把你送到那些洞里去，孩子们一下就变乖啦！
“那天下雨，我妈妈就在这洞里！”方梅说。
另外两个孩子抬头看了看那些洞，小宝说：“方梅，你敢到洞里去吗？”
“啊！你胆子大去呀！”
“好！我去。那我去了有什么好处？”
方梅想了想，说：“我给你一个糖！”
“好！”
小宝拿着一把长铲，往那中间的一个洞口走去。那洞口黑魆魆的，越近小宝的脚步就越慢。看着那样子，花香就喊：“快点儿！你不是要挣糖吗？这会害怕了不是？是不是有个东西在探着头呀？”
小宝没理会，依然往前，蹑手蹑脚的样子像只猫，仿佛面前有一只老鼠。近了，近了，终于到了跟前，小宝站在了洞口了，他定了定神，就朝身后喊：“看，我是不站在这儿了？”
“不算！进去出来才算！”花香回答。
“好！”
小宝的脚步一点一点的往前移，他屏住了呼吸，把铲平端起，往前一戳一戳，忽然他大叫一声，撒腿跑了出来。看着小宝奔来的样子，花香和方梅也心里突突跳了起来。小宝跑到跟前，上下气不接的说“有，有……鬼……鬼……”
“你吓花眼了吧？”花香说。
“真……的，不信你……你去看！”
花香和方梅又盯着那洞口，忽然隐约看见一个黑色闪动的影子，“啊！”两个人叫出了声，又愣了半晌，“快走！快赶羊走！”花香喊着，三个孩子挥赶羊群，羊也受了惊似的，就奔跑起来。小宝乍着手，他转身出洞时把铲也丢了。

第二节  相遇是一首歌

窑洞里鬼影的事传到了每户人家。小宝回到家时脸都是白灿灿的，话也说不出，牟德海对着小儿子，念念有词，吹了几口气说：“小宝没事了，没事了，有爸爸在这里，什么也不怕。”
小宝渐渐的面色好了，就向父亲描述自己的经历，然后让父亲赶紧抓了那鬼。
二虎在一旁默默的说：“好了，我替你抓，怕什么鬼？”牟德海瞪了他一眼，二虎起身出了屋子，然后又迈出了大门，就听见平平轻声叫他：“二哥！”二虎停下了，“二哥，你去哪？”
“抓鬼！”
“啊！你真去？”
他什么也没说，就超庄前那条坡路走去。平平也跟上了。“你回去呀！跟着做什么？”
“看看你是怎样抓鬼的？”
“哼！……”
他们看到那边坡上树林中，极模糊有个人影，一步慢似一步的走了下来。
“二哥那是谁？”
“谁？谁？啥事都有你！你抓去吧！”二虎气乎乎的说着，转身往家里走去。平平愣了一下，叫着“二哥，二哥”，又跟了下来。
刚才树林中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成娃，他很失落的样子，身影沉沉，在黑暗里一颤一颤坠没，像是即将消失了的灵魂。
“成娃，来了？你去哪了？去哪了？”傻女人在场边嚷着，把成娃堵在面前。
“妈，我没去哪！”
“没去哪？怎么没去哪？是哪？你怎么啦？”
“妈，我这不是来了吗？”
成娃依着母亲进了二院，那黑狗汪汪叫着，欢迎着家人的到来，高兴似的来回走动，摇着长尾巴。“成娃哥！你来了？”方兰在大门的台上惊讶的问，然后一转身不见了。
“给你说的对象来了，人家急坏了！”
“妈，这天她们也来了？我知道来了就是躲不过的。”
娘俩说着话，门外来了急促脚步声，进来的是丹，看见煤油灯下的成娃，就说：“成娃，你这可是去干什么呢？你可差点儿坏了大事，一庄子的人都在满世界找你呀！”
“二婶，今天雨下这么大，柳树崖子那么远，谁能想到他们真的会来？”成娃坐在那，并不慌张，傻女人在一旁，反跟受审似的低着头。
“那你可是去了哪里？可把人都急慌了！”丹喜欢追问，不停的要问原因。
“二婶，我开始在地里干了一会活，后来溜达到前村里找几个朋友玩了。”
“唉！你可会玩，家里人可急上锅了！”丹说着手攥紧了，稍等片刻又说，“好，你来了大家的心可就搁下了！成娃，你得赶紧把自己收拾一下，等会可还得见人家姑娘，可是等了你一天了，我们可脸上挂不住啦！”
成娃还坐着，想等着丹走，不想她催促说：“可是快点儿收拾呀！你还坐着！可急死人了！你好点的衣服可在哪里呀？”
成娃赶紧起身，心知一切都已经身不由己，就想听天由命吧！傻女人把一只暗红的箱子掀开，一样一样的拿出一些包袱，一些衣服，一种衣柜陈积的气味随着翻动飘散进鼻子里。在一个白布包里，傻女人取出了一套深蓝色的衣服，军便服的样式。厚实的料子支支棱棱的，叠放已久的折痕让人一瞅就知道那是崭崭的新衣服。就是这套衣服成娃穿上大了，但那四个正正的口袋和这身颜色，让他看起来稳重不少。
“妹子，你这衣服可是啥时候备好的呀？”
“是他爸的，在世时几乎没穿，现在就这一身了。”傻女人淡淡的说。
丹“哦”一声，一阵沉默。成娃听这是父亲的衣服，本来淡漠的心忽然间难平，手捏着袖口，就像是在触摸父亲的手，全身也像是被父亲的温暖包裹，说不出的亲切。
丹一看，成娃这一收拾，很是高兴，就说：“我们现在进去吧！”
成娃是第一次相亲，虽然心里很是不愿意，甚至说了一千个不，但这个第一次还是有种神秘的不安，让他局促。他跟在丹的身后，进了大门，就听见了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抬头看时正屋里的灯光比平时亮了许多，窗口里闪动着很多人头和面庞。成娃的心里有点儿紧张了，却又暗自说，“我反正是不愿意的事，干嘛还哆嗦啊！”，于是心里打定注意，进了门我就不看她一眼。
进了门，这一次，所有的目光都是属于成娃的，他不知道那是怎么样一种目光，是不是有责备和疑问的成分？也不知道他是为了礼貌还是躲避，便目光转移了半圈，还伴着不好意思的微笑，然一个身影不意闯进了他的眼睛，在暗暗飘忽的灯影里，她那身粉装落上了一抹浅金，她也正注视着他，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她低下了头，就像是看到了不該看的事，又被人发现了似的。他也触电了一样，把目光移向别处，偏偏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他，那种奇怪的笑，那种直直的眼神，不正是在评估这个瞬间的一切吗？他也低下了头，心里想，“这是怎么回事？说好的不看一眼，偏就给撞上了！”
而那个女孩，她的心里又是怎么样的呢？只有这样说了，那就是紧张和跳跃。本来一天淡凉了下来的心，在听到那个人来的刹那间，骤然跳得比初来时更加的猛烈，那是一种见与不见的心情，明明是想见，却又暗说不见，神秘而诱惑，复杂和矛盾，就那样不由自主的，在时间的脚步里，料想不到的相遇了。一份相遇，为什么让人那样的念念不忘？许是就为这份未曾有过的怦怦跳跃，当初那么多的心绪万千！
除了成娃和女孩，大家都是笑意昂然的，特别是女孩的父亲，半开的口一直是那样，把眼睛殷殷眨着。看到这样，一脸花开的媒人就说：“成娃啊！”这是一种快乐的语调，很有满足的感觉，成娃抬头看着他，他继续说，“那是豆花，你们俩认识一下。”成娃迟疑的把头低了下去，那边的豆花却抬头看了过来，不想这下错了，成娃埋着头，她只见了众人目光，就像是被蜇了一顿，忙低下了头。一阵儿沉默，是不自然的，豆花的心在变乱，乱中她又抬头看了一眼成娃，他还是那样，她的脸在黄晕的光里亮亮的又低了，双手把衣襟不停卷着，如果是在明媚的灯下，肯定能看到这会儿她的脸颊红透了。这沉默也让成娃自己觉得了，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能感到那种钉子一样的刺上上下下的，似乎在变得越来越尖锐，他也不能再拒抗了，于是抬头看向了豆花。豆花也正在尴尬不已，她的眼角里的余光见成娃抬头看向了自己，也赶忙抬头看了过去，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又相遇了，这一下，两人没有一触弹开，而是注视了一会，那目光里像是有许多的疑问，众人一阵欢呼，欢呼里两人这才低下了头。

第三节  梦在醒和不醒间

第二天真是个睛好天气，天蓝得水晶一般，每一口空气都清得让人也焕然一新，就像那花草树木，翠得透亮。乘着这份朝气，人们一早就扑到了田地，想在这个雨后，把最后的几把麦子收割了。
在太阳探出那似乎久违了，有点儿害羞羞的小脸时，成娃送了豆花正从朝阳里归来。这是一个习俗，男女相好了亲，女方的家人就先行一步，然后由男子把女孩送上一程，赶上前方渐行渐等的女方家人，男子这才转身归来。
正是农忙的季节，一清早，天还不亮，豆花爹和媒人就先行一步，约莫一刻，成娃和豆花也出门了。一路上，两个人都低头只顾走，不知道说什么。豆花心中想，总是他先开口说话吧？结果一直走，他一直未开口。最后还是她发话了，“你家麦子快收完了吗？”，成娃听见她说话了，就不得不应，“快了。”又是一阵沉默，“我怎么没看到你妈妈？”“她在二院里。”又是沉默，“你好像不高兴？”“没有啊！”豆花想成娃多说几句话，不料他只会三个字五个字挤，别的一句也没有。而成娃的心里，是另一种沉重，可他又无能为力，只有无限的憋闷，却把这份闷又都撒到了豆花身上。在快要赶上豆花家人的时候，成娃从袋里摸出一卷儿钱，塞到了豆花手上，豆花拿了打开，是两张一百元的四人头，她便把一张又还给了成娃，成娃也拿上了。这也是风俗，意思就是男女都愿意这份亲事了，赠退关护的心意。
在回来的路上，成娃其实是可以早来的，但是他不想快点儿进那个村里，不想进那个熟悉了的家门，现在他觉得那是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没有什么可以眷恋，要是能离开反而更好。这样想着，想着，他走走停停，仍是没有什么办法改变一切。看着这样一个明媚的世界，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其中的无奈和不公平，感觉到了一切都只是假的，不是童年里的那种天真幻想。可是，这就是他的明天吗？人就是这样长大的吗？他不再开心了，伴随着那绒绒的浅须，他的心事也在慢慢成长。
地里已经躺着一片麦捆子，太阳温暖的洒在人们的背上，头上，这时不必戴草帽。小小一早陪着姐姐也来到了地里，二叔，丹和孩子们也在。丹的脸红着，有些汗水，不解的说：“柳树崖子彩礼可也太多了吧？这方圆可还没听说有这么高的！”
二叔头也没有抬的说：“高啊！人家说柳树崖子还有要上万的呢！”
“已经是这么个家境，一口要这么多，那他丫头过来可不吃饭呀！”
“你这么想顶什么用？人家说了，他丫头嫁给咱们就是咱们的了，跟他们没关系了。”
“他们说没关系可就没关系啦？不过，这成娃家让人可没想到，还有五千块钱啊！”
“别看傻女人傻，天生的一个幸运星，做什么都卖钱！她家那猪娃一年能卖六七十只，还有鸡呀蛋的，和那些羊能进不少钱！现在就差三千把块，我和各家说好了，借给成娃，这件事算来还是没费多少心。”二叔说着笑了。
“唉，现在有女孩的发财了，还记得我那会就三袋麦籽换这了，场下的三嫂是半筐甜萝卜换来的。”奶奶感慨的说。
小小听姐姐讲的，就笑说：“姐，你那会那能叫嫁吗？就是为了奔一口野菜，能不饿死就好了，不过呀，那也是可歌可泣的。”
“小小，你是不知道，咱们这的人，把女儿的价一个比一个叫得高，谁家娶媳妇不欠一屁股的债？”奶奶有些语重心长的感叹。于是大家一言一语就盘点起了这两年所听所见的行情，某村谁家三千，又谁家三千五，四千，五千，只见长，不见跌，开始人们把这当成是重大新闻，谁家的媳妇花了多少钱，那是十里八村要传个遍的。每逢哪家娶亲，人们要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多少钱呀？但见纪录一次次不断被刷新，人们渐渐的也就不足为怪了，反正娶个媳妇是少不了东腾西挪倒个几千的，就是那个样子。而成娃娶这个亲，一口就是八千，这在当时不能不说是个天文数字！他们这方圆还没这个价。那豆花家七八个丫头，至今没有儿子，她爹就是要从这些女儿身上多要点，不然那么多娃可怎么养活？
小小听着就叹息了“咱们这真的是太落后了，这不就是卖女儿吗？你们不知道人家别的地方，彩礼要两三万的也有，可那娘家不会把钱留下的，基本都给丫头陪嫁了。”
“你说的那都是城里人，农村哪有啊？”二叔不相信的说。
“壮壮，不管是哪，这种把女儿像卖东西一样讨价还价的事还是很落后的，你将来可不要把几个女儿这样卖了？”小小说着，她在姐姐的身边，不急不忙的拔着麦子，几个孩子也总想挨着她，看姨奶奶拔了一把，有人就抢着抖根上的土，然后放到爸妈割好的里面，让捆起来，都干得可好啦！
“咱们的女儿，还小了，那时还不知道变成了什么世道？我也不想支女儿发财，她们能长大过好就行啦！”二叔有点儿喃喃的说。
“你现在说得好听，我看那时你也不见得能做得那么伟大？就说现在，方梅也是上学的时候了，你也不舍得送到学校去。”
“小小，”奶奶看着妹妹说，“女孩儿家，念什么书？以后就这么田间地头的，有什么用？再说，还要那么多钱，一学期三十多块！”
“姐，我那时如果不是大哥，依了你，现今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了？念书是一辈子的大事啊！”
“你啊！都跑到什么地方，那比天边还远的地方，多少年也见不上一个面，我早知道还是不让你读书的好！”
“姐，你……小小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方梅这孩子她爱读书，就不能不让她不上学啊！”
“你看这么多孩子，也不是不让上不上的问题，唉！我也希望她们都能上学，识几个字总是比不识的好。”
小小沉默了，半晌忽然说：“壮壮两口子，你们可不可以把丫头送给我一个当孙女，你们的负担也轻了，我也一直希望身边有个丫头。”
大家一时都呆住了，还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一个法子，送儿送女，本不是一件常有的事，但还是有的。现在仔细想想，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呀！于是陷入了犹豫之中。
小小也是这会儿才想起的，她是很喜欢小女孩的，可上天只给她赐予了三个儿子。现在眼前猛的有了这样一个想法，不能不说是上天终于给了她一次眷顾，就如星辰一样，在她的世界里悬挂，她就暗自念说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么一个法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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