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延边】一、图们江的尽头个人日记

【假如延边】一、图们江的尽头

个人日记

题记：我给自己放了个长假，这辈子最长的长假。

       我并不是要重新思考什么生命的意义，也不是想做什么样的抉择，我只是疲劳，从未有过的疲劳，睡眠、服药和调理都无济于事，就如过敏那几年，无助而无奈。现在，我只剩下一个唯一的办法——去旅行，去哪里都好。
       我在珲春有一个朋友，而哈尔滨到珲春，只有一次列车。
       就是那种见站就停的慢车，到图们需要十二个小时，整整的一夜。

这样，也好，绿皮车是一种心情，更像是一个夜的摇篮，很多人都说火车旅行的感觉很美好，索性就在那不变的节奏里躺着发呆，想起年年奔走的早春，想起三十年间北方的田野，和梦里的冰河。
于是这悠悠的车便停下在图们明媚的早晨，晓君的电话里说：珲春不通火车，到珲春，还要一个小时左右的中巴车。

        珲春是一座干净的小城，珲春的晓君内向还有些羞怯。没有寒暄，却有一些嗔怪——给你安排好了18号来......
        笑着去早餐，是那种朝鲜风味的“汤饭”，很热很暖，晓君也要了一份，却没吃多少，我知道她是在陪我。打车到晓君的家取了车，同车的还有她的一个朋友叫做大强的，笑容亲和，聊起来却是我在齐齐哈尔的同乡。
        晓君脸红：我不会开车，也不知道路。

珲春没太多景点，人们到这里来，都是为了去防川，天色尚早，我们便沿着图们江，一路向东。
图们，那是年少时在火车站里见过的一个遥远的名字，而图们江在我的印象里，是属于一个关于中朝、中俄、日俄战争关系的词汇；除了抗美援朝，其余的几乎都是民族的屈辱故事，我没有去搜索那些细节，只是觉得“图们江”三个字，已经停止在1940年以前，不可回溯，也不可消融。

过了洋馆坪，路边出现“军事重地”的牌子，图们江大桥就在哨兵的身后。
这里禁止游览，禁止拍照，就连路边也是密密的铁丝网，靠近江边绝不可能。心中充满疼痛和遗憾，这绵延的界限隔开了所有我关乎冰河的情结与梦想。太阳下面是两个关系微妙的民族，一条大桥连接着今天和历史，桥上偶尔有通行的车辆，一些事情在发生，也在延续。

       这本是中国的内河，两岸都曾是女真人的家园，现在是中朝两国的界河，在朝鲜，被称为“豆满江”......
       笑笑，假如是三十岁那年，我一定是慷慨悲歌，抑或怒极而泣的；而今天，我也并不是从容，只是所有的历史如同那些恍惚的旧事变得没有了分量，就如这河流里消解的残冰，就如大风吹起的雪沫，扑面而来，转瞬而去。

这是第几个早春？这是多少人曾经走过的路？更迭的四季里，变化的是时代，不老的，才是这片土地与河川。我缓缓的停车，熄了火，打开车窗，安静地等候这些悠然的牛儿，看着匆匆的日头，看见许多东西匆匆的过去。
珲春？防川？我知道我需要的不是风景，其实仅仅是现在这样，走在路上。

        牛儿们客气地让开，蜿蜒的路重新回到图们江岸。
        开阔的河道里是支离的残冰，是耀眼的日色，是寂寥，是荒凉，是流云千古。我知道我对冰河的执着来自小时候听过的一个传说，于是冰河就承载也淹没了最早的爱情，二十二年的冰河流过血液，年年的梦想里是水之湄的身影，是怨尤的眼神，是无声的呼喊，是不舍的离别，是绝望的醒来。
        那并不是图们江。

       没有人说话，只有发动机的声音像江上的大风轰然作响，芦叶满汀州，寒沙带潜流，江的那一头是谁在伫立和守望，身后的城市里有多少遗忘与珍惜？这是又一个春天，这是又一层尘土，这是又一次我想你的时间。
       我知道冰河不改，我知道红尘永诀。
       一声叹息里，防川，已经到了。

前方，就是这一条路的尽头，也就是国土的尽头。
大强说，这里是“一眼望三国”的地方，国家领导人都来过这儿，我们的车不让进了，要购票，乘坐景区的中巴车。

       绕过一扇扇哨兵把守的铁门，沿着高高的铁网，旅行车小心的行进在仅容一车的路上。
      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一个小小的广场，不高的台阶上便是防川之旅的最终目的：土字牌。按照介绍，这土字牌是1886年中俄重勘珲春东部边界时重立。东是俄罗斯哈桑镇，西是豆满江，南是朝俄铁路大桥。碑高1.44米，宽0.5米，厚0.22米，为花岗岩石碑。碑正中竖刻有“土字碑”其左竖刻有“光绪十二年四月立”八个小字，碑俄方一面刻有俄文“T”，与俄方设立的界碑并列。
        一张铁门隔开了咫尺的距离，无法触摸也无法细看，国界的概念，如此沉重和敏感。

        人们拥挤在铁门边留影，转过身是一直延伸到江岸的铁网，右侧还是中国的土地，左侧已经归属于俄罗斯。
        高音喇叭里是循环播放的讲解，讲解历史，讲解伟大的祖国和英雄的人民......明晃晃的太阳照耀着一切，“爱国”是边防地区最为重要的精神。我们似乎也该留影，然后相顾无言。
        “.....这景区，看完了？”
        是的，其实很多路，就像这里，已经走到了尽头。

跟从旅行车回到龙虎阁前，一百元的门票，还可以做一次登楼。
不禁的赞叹，这座塔楼设计者的才华，似乎是在九楼吧，有许多当初的设计图，对比之下，还是当下的样式最为精彩。从建筑美术的角度考虑，这座塔楼具有中国式碉堡和传统古建筑特征，把厚重雄浑的塔式风格极好的融合了灵动的翘角飞檐，既体现了一个国家的雄厚实力，也展示了中国建筑艺术的特色与精华；顶天立地，笑傲三国，既是一种态度，也是一面旗帜。

        楼高六十米，放眼图们江。
        图们江在清朝时按满语读音译作“土门江”。“土门”其实并非汉语，也不是朝鲜语，“土门江”满语原称“土门乌拉”，其河源称为“土门色钦”，土门意为“万”，色钦意思是河源，亦即“万字江”或“万水之水”之意。
        龙虎阁的10-13层，视野最为辽阔，却被安全的考虑封闭了玻璃窗，9层有四面宽阔平台，可凭栏远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