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在听你说
个人日记
奶奶,多日不曾来看你,在这夏日的午后,在廊下你的轮椅前,以一种孩童般姿势,坐下。你已年迈九旬,耳聋眼花,与轮椅相依数年,这俨然使你“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世事的变迁,犹如无声无形的风在你耳边轻轻掠过。注视着岁日在你身上留下的深深痕迹;听你紊乱无序,语无伦次的独白,我只能时而点首,任心潮卷拍堤岸。
田野废弃的秸杆,如果有语,定然会有着对春的答谢。奶奶,你宛若秋天一片附归宿开启。这样生命之状态,该如何定位?而你胸佩一朵硕大洁白的栀子花,散发幽幽的清香,又好像在昭示着某种迹象。若站在圆明园残垣断柱的废墟中,能让人对列强握拳怒目,迸发民族的郁忿和自强。今日,坐在你的面前,你就是一个磁场,一极风华正茂,一极风烛残年,我心灵的罗盘在这里强列感应着青丝与白发,诞生与诀别。面对时光的入侵,肆无忌惮地掠蚀生命,除了无可奈何的失落,就安祥地给自己一 副欣然 的笑容吧。
与这相同的午后,阳光依然,清风如许,似伞绿荫下,奶奶,你曾多少次梳洗如瀑布飞溅的秀发?纤腕玉镯,碰击着青春艳丽,是怎样的清脆玉鸣?而今,台阶前几步之遥,那片绿荫,你却无法独自融入其间。岁月,是生命的载体,若永葆青春,就不能验证岁月流逝的存在,那么就只能对不住靓丽的容颜,健康的体魄,也只好给另一个主题腾出地盘。
既然,生命中每一个主题都无法抗拒。奶奶,我们该如何庆贺你即临九旬华诞?盛大隆重的宴会,威力四射的礼炮,这些显彰和喧嚣,能不能闯入你的眼,钻进你耳?你会不会感知着五世同堂的辉煌?在一次春节酒宴后,堂弟那不谙人事,跚跚学步的小儿,用玩具水枪喷你一脸水渍。堂弟拳脚相加,以此训儿,却被众声指责。轮椅上厚厚的一堆棉衣,露出一副无助的面孔,分明是写满着无尽的苍凉和孤独。其实,你更需要儿孙,心平气和地坐在你的膝前,安静的听你漫语,虽然,有时不懂你所言,那应是历经沧桑的老人,禅悟人生的偈语。
依稀记得,儿时听你说过,先人曾留下“七马锅,八马槽”的宝藏,埋在银杏树的影子下。可不知那棵银杏树在哪?也不知银杏树的影子是一年的哪一季?一天的哪一时?而那是的我,在傍晚,扛着锄头在房前屋后乱刨,借着暮色还未吞尽的霞光,掘出片片瓦砾,锄头和瓦砾的厮杀声,也遮住母亲倚门唤儿归的呼声。奶奶,你佝偻弯曲的身躯,是那抽象的银杏树吗?你纵横交错的皱纹,是不是藏宝书的目录?你稀落零乱的白发,能否作为发着信号的天线?每一个人都在追逐自己“七马锅,八马槽”的梦想,乐不知辍,疲于奔命,甚至遍体鳞伤。片片瓦砾,声声呼,该舍谁取谁?
起身离开时,有一只蝴蝶栖在檐下晒衣绳上,那定是前世的奶奶,来看望她。而奶奶眼睛微闭,无暇顾及,嘴唇轻动,似乎向悄悄滑过的时光,诉说爷爷走时的两鬓苍苍,或抑相识时的玲珑少年。
文章评论
东栏雪
[ft=,2,]好温柔好细腻的情感,你的笔端能够直通向自己的内心,我很羡慕,也很欣赏[/ft]
紫衣
时光打磨着笔下的往事,那些美好,都会一印封在心尖,时时回暖......清新隽永,情真意切的文字![em]e179[/em] [em]e183[/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