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的雪

惠东县铁涌镇赤岸村，是一个四面环山，有一片广阔内海的小村庄。这里有万亩连片红树林的海滩涂，生态环境良好，生活在这里的人民靠海吃海，在内海里养殖蚝、虾、蟹、蚶等二十多种优质海产品。尤其赤岸蚝在南粤已小有名气，蚝体大肉肥，味道鲜甜，深受消费者喜爱，“赤岸牌”蚝及蚝豉畅销珠三角和港、澳地区。赤岸村也因此有了“广东蚝乡”之美誉。

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也许是我不爱吃蚝，竟对“蚝乡”赤岸村一无所知，要不是和民协采风团到这里，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民协一行浩浩荡荡六十余人可不是专门来吃蚝的，是要来这里观看赤岸的海上龙舟赛。赛龙舟，是端午节的主要习俗。相传起源于古时楚国，楚人因不舍得贤臣屈原投江死去，许多人划船追赶拯救。他们争先恐后，追至洞庭湖时不见踪迹。之后每年五月五日划龙舟以纪念之，借划龙舟驱散江中之鱼，以免鱼吃掉屈原的身体。后来，民间还衍生了吃粽子，挂菖蒲、蒿草、艾叶，佩戴香囊，点雄黄酒等诸多习俗，全国各地习俗也不尽相同，不过其寓意大抵是寄托老百姓祈求驱除瘟疫，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美好情感。如今，“端午节”已定为国家法定节假日，并被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可见国家对传统文化的重视和弘扬。不过，据我所知，龙舟赛都是在五月初五端午节那天举行，这赤岸村怎么会在五月初六赛龙舟呢，心中不免纳闷。

大巴来到村口，有一位女会员就欢呼起来：“快看天上飘着的红色气球，蓝天好蓝，还有朵朵白云衬托着，好美啊！”随着这一声欢呼，大家都掀开了遮阳的窗帘，发出啧啧的赞叹声。车过一片荔枝林，看到那挂在荔枝树上红艳艳的累累硕果，又是啧啧赞叹声一片。我想正因为这群人对美的事物有着敏锐的视觉和触觉，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可思可想，可写可画，可拍可吟，才被人称之为文艺家吧。下了车，只见村内旌旗招展，人群聚集，村广场上已经摆好了香案，三牲，鲜花，几个妇女口中念念有词在叩头跪拜神灵，一派浓浓的节日气氛。在村支书的带领下，我们参观了村民们早已搬离的房屋，房屋没有大面积连成片，不太具规模，村里古迹也甚少，看来村支书想要申报“广东省古村落”的意愿也只能是他的一厢情愿了。采风团里有好些会员参观过诸多古村落，见多识广，这里并没有引起他们多大的兴趣，只是草草地看了看，就直奔海边观龙舟赛了。

六月酷暑难当，海边没有遮挡物，白花花的太阳照的人睁不开眼睛，还好有些海风吹拂，才不至于汗流浃背。美女们已是全副武装，墨镜，草帽，防晒衣，围脖都派上了用场，能遮一点是一点。初定十点开始的龙舟赛推迟到十二点举行，可苦了我们，没地方坐，只能在烈日下傻站着。还好海边有个守蚝人的简易房子，大家挤在门外的阴凉处，焦急地等待。无聊中，对贴着的对联“虾蟹大信年年信，海宝来潮日日潮”研究老半天。渔民的对联也独具特色，不是虾蟹，就是海宝。不过横联还是“出入平安”，只有平安了才能享用大海带给他们的丰富资源，他们深知“平安”胜万金。

十一点半的时候，海边的人慢慢多了起来，观战的群众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估计是全村出动，老老小小，有的小孩被母亲背在背上正睡得香甜。年龄稍大一点的上了渔船，年纪轻的就通过狭窄的海边通道往龙舟赛地方走。我跟在一个牵着两个十来岁孩子的妈妈身后走着，我估摸着她会听普通话和说普通话，想从她那儿解开心中的疑问。一路走，一路聊，这名女子是赤岸村人，十多年前嫁到了隔壁的盐洲镇，但每过端午节她都要带着老公孩子回娘家来。她说赤岸村的端午节好隆重好热闹，一连几晚村里的戏台上会演出紫金花朝剧及江西采茶戏，村里还会组织篮球赛，赛龙舟等活动。因为热闹有趣，嫁出去的，外出工作的都愿意赶回来参与到这些活动中来。那为什么是端午节第二天赛龙舟呢？我抛出了问题。女子说以前赤岸村比较穷，没有属于自己的龙船，每年都是向邻近的盐洲镇借。而盐洲镇是在五月初五赛龙舟，所以只能在五月初六举行龙舟赛。虽然现在赤岸村经济条件好了，早已自己打造了龙船，但五月初六赛龙舟的传统习惯已经形成，约定俗成的东西就无人再去更改了。原来如此呵。看似神秘的习俗，被解密后往往显得简单无比。

中午十二点，举行完拜神仪式，穿着印有“赤岸蚝乡龙舟”字样红蓝背心的两队人马拿着浆直奔海边而来，上了龙船按位置坐定，想必已训练预演了多次才这么有序。龙船狭长、细窄，船头饰龙头，船尾饰龙尾，船身画着龙鳞，每条龙船上约30名水手，还有掌大桨的、令旗手和鼓手。随着一声鞭炮响，两条龙船的鼓点声响起来，队员们整齐划一地划桨，朝比赛区域进发。观战的渔船已在海里等待多时，见龙船动起来，他们也紧紧跟上。在江面和湖里举行龙舟赛，群众基本是岸上观赛，渔船出海追赶龙船的场面倒是第一次见，或许这就是赤岸村赛龙舟的独到之处吧。

由于狭窄的道上都挤满了人，我无法接近赛龙舟处，只能远观，感受这热闹非凡的气氛。耳畔传来喧天的锣鼓声，鞭炮声，整齐的号子声，呐喊声，海岸两侧观赛的人群人头攒动，挥舞着手臂欢呼加油。海里几十艘渔船上坐满了人，跟着龙船你追我赶，场面甚是震撼。采风团里的摄友们早已登上了一艘渔船，跟在龙舟后面，架起了长枪短炮，对准水手们观众们，一通狂拍。摄友们对美景都有着一份锲而不舍的精神，不怕苦不怕累，日晒雨淋，都不在话下。民协正因为有了这帮勤力的摄友们，每次出去采风的图片都精彩纷呈，佳作迭出。

没多大会功夫，各种声音嘎然而止，估计是龙船已到终点，观战的人群如吹胀的气球被扎了一针轰地泄气了。大家热烈地议论着，说说笑笑，三三两两往回返。我们采风团也跟着人流回村，在荔枝树下的饭庄，大快朵颐海边地道的渔家饭菜。赤岸村端午赛龙舟承传了300多年的历史，长盛不衰的原因或许只是拿龙舟赛做个由头，各家各户老的小的聚在一起吃点喝点乐呵乐呵，外出的常回家看看，这才是其真正意义所在吧。

赤岸村东靠鞋城吉隆，南连古城平海，西邻巽寮旅游区，交通十分便利，是自驾游爱好者的好去处。人们可以在这开船出海，钓鱼，网鱼，捞大闸蟹，品尝肥硕的生蚝。可是，村里和海边的卫生状况实在有些差强人意，到处散落着蚝壳，塑料袋、枯木等各种垃圾，如果和相邻的溪美村比，那要被甩出好几条街远，采风团的同仁们都有同感。我在想，既然这个古村不算古，那就筑巢引凤打造一个干净卫生的海边小渔镇，抓蚝，撬蚝，烤蚝，吃蚝，大做生蚝的文章，突出“蚝乡”特色。硬件打造好了，有了自己鲜明的特色，在如今吃货“横行”驴友“猖獗”的年代，何愁他们不趋之若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