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的方向 吹来的风都是暖的

个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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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吃饭，妈妈讲故事。

一个老爷爷，住在高档小区。家里常会有垃圾。小区里总有一个捡垃圾的老奶奶。爷爷常把家里的垃圾白送给奶奶。奶奶总是归类整理，然后售出。
某一日，奶奶又得了爷爷的垃圾。一整理，发现一个旧物里有三十万元。（这个细节没问清。按理应该是三十万元的单子一类的。）奶奶就找过来了。可是爷爷家很长时间没有人。奶奶每天都过来等老爷爷。几个月后，老爷爷从儿女家玩了回来了，看到奶奶坐在自己家门前，赶紧说：你怎么还等在这里？我已经不怎么住这里了，家里没有垃圾。上次的全给你了。奶奶说：我是来还钱的。还你的三十万。老爷爷感动坏了。当即拿出十万元酬谢奶奶。奶奶说：不能不能。不能要您的钱。您还是有垃圾就给我吧。
奶奶走了。老爷爷坐不住了。把家里能找的垃圾全找了出来。感觉还不够，开始天天捡垃圾。我妈天生是个讲故事的。继续讲：老爷爷开始改行了，开始四处找垃圾，每天也会到垃圾桶里去翻去捡，只想拾到更多的垃圾……
我哈哈大笑。我听出无限的暖来。我甚至闻到了浓浓的爱情的味道。一个养尊处优的爷爷，然后就日日捡垃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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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故事，是企业家爷爷主动找我聊的。企业家爷爷经历很励志，五十多岁离岗后再创业，已经古稀之年了，事业却如日中天。每天驾着新车，白衬衣一穿，精神矍铄，完全看不出还曾经生过大病。
说什么呢？说自己的婚姻。他看我的文章《离婚不是本领》，说感触颇深。我年纪不大，但骨子里很传统，文以载道，因为自己的观点比较保守，所以，我所有的文章，都直接反对离婚，反对婚姻里狼烟四起。很多人比较不屑，他们觉得那是因为我正好，遇上好人。
我承认。先生足够优秀。企业家爷爷就这么跟我说的：“你过得幸福，并不偶尔。你们家先生很优秀。好好待他。”语重心长，十足父亲腔。
然后便有些落寞，说自己的婚姻，和奶奶生不如死的婚姻：“父母包办媒妁之言，根本没有感情。”笑。七十以上的人，谈爱情何其奢侈。毫不客气地跟爷爷说话：“其实，哪里都有爱情？婚姻几十年，应该是亲情，打断骨连着筋的亲情。”
“没有。她心中从来没有过家人。她可以随时翻脸。就现在，她眼睛都看不到了，吃饭穿衣全是我这个老佣人伺候，一句感激的话没有，有事无事就找茬。而且，处处防备，前天我准备包给孙子上学的钱，眨眼之间，就被她藏起来了。”爷爷很头疼。
我听出来了。这其实是深深的不安全感。奶奶有血糖病引发的失明。眼不见了心亮着呢。爷爷仍然意气风发她呆在家里，能有安全感？只是她不懂了，如此小小举动，除了让爷爷更生厌烦，能起什么作用呢？
“医生查出是直肠癌晚期了。我自己收拾东西，自己开车，自己办理了所有住院手续。孩子们还是手术那天早晨得到消息的，手忙脚乱地送我去了医院。可是，她是一点都不关心的。没她什么事。”爷爷是手机打字的。字没有温度，但我能感觉到爷爷的心寒。
对人性，我从来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我也一直相信，这个世上没有捂不热的人。觉得爷爷这个话题特别沉重，我惯常插科打诨，我说：“那你是她的圣人呀。你是婚姻里的圣。”
爷爷难过极了：“别人都可以逃，她和子女都无法一起生活。只有我，忍耐一辈子了。你在外面打拼，累死累活，你回到家来，不要想有一杯热茶，一句暖话。从来都野在外面打麻将，深更半夜才回来。那时住在厂里，半夜回来都不能关一下门的，大敞四开到天亮。”
真正的怨偶了。
爷爷奶奶日子，本该如花。高档小区，全新住房。家里装修也极漂亮。奶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爷爷鞍前马后，老佣人一个。这么好的条件，爷爷想过请个保姆，减轻自己负担，毕竟年岁不饶人，又生过重症。可是没有一个保姆可以超过三天的。
“其实我可以看出您的优秀。只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包括对自己爱人可以重塑。我认识先生时，只是一个爱玩爱闹的假小子。后来按照他的要求，一步步走到今天。”我在做思想工作。
确实是这样的。很多人在婚姻中一路成长，携手登山，男人多数主导，女人负责跟上就是了。
“没有任何办法。大字不识一个，油盐不进。”爷爷回复。这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只比恶魔好几分了。在我不长的人生阅历里，还从来没有遇上这样的人。识字与做人关系不大，很多不识字的，做人都没有问题。
我有些不放心，如此婚姻，除了折磨还能收获什么？我愁肠百结。
“就是这样，我还是希望自己死在她后面。要不，留下她一个瞎子，脾气又这么差，怎么活？”十里春风不如你。我几日的愁绪烟消云散。奶奶何其幸福！上苍给了她最坏的脾气秉性却又给了她最善良体贴的爱人。但我设想，如果这个爷爷，不是特别爱面子，不是特别顾全大局，直接一脚踹走她，也许她早在另一段婚姻里幡然醒悟重新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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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家爷爷匆匆和我道别，参加饭局。他的老友馆长大人，老婆重症病房抢救一年余，现在运回苏北老家，馆长大人亲自伺候。不能动不能说还不让请保姆。这群老哥们趁着周末，馆长孩子们回来探视替换，救馆长大人于水深火热之中，企业家爷爷说：且听他诉诉苦。

真好。于馆长大人残酷了点。可是，于他夫人而言，岂不是人生之大幸？空间里常有孩子刷屏，上一刻秀恩爱下一刻闹分手，我的一颗老心，时时悬在半空。倒是这些朽得快倒灶的婚姻，让我心生丝丝暖意。一早空间就有人传来一张图片，一排明艳的向日葵，火黄热烈。一行字，醉到心田：你站的方向，连吹过来的风都是暖的。是说我讲的故事吗？我的这些，每日种下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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