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红尘

“李哥，有时间吗，想请你喝酒……”声音柔柔的、软软的，有些疲惫的。“留香想喝酒？怎么了？工作不顺利？”李强不想问人家私事，作为朋友，他了解留香夫妻。他们偶尔会吵架，会冷战。他一边用语言敷衍，一边琢磨他们俩人是不是又……“不是工作，李哥，就是想找个人聊聊，你有时间么？”

“还有一小时下班，我们在你家附近的‘乡村风味’见，”

“不去那里，我们‘情人酒吧’见，谁先到就定个包间。”李强觉得情人酒吧有些暧昧，想拒绝，但是，电话已经断了。放下电话，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觉得应该打电话问问西门乐，手刚刚碰到电话，电话又响了，“李哥，不要给他打电话，我们见面聊，好吗？”

“好的，一会儿见，”

去年，西门乐陪客户吃饭，因为叫了小姐，被警察叔叔抓了，当留香交了罚款领着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西门乐回家的路上，遇到李强，留香一肚子的气爆发了，她声泪惧下地在大街上大骂西门乐：“西门庆，你个没良心的，我天天带孩子还要工作，风里来雨里去，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你他妈的经常花天酒地的，还去找小姐，你还是人吗！李哥，你说我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李强愤怒地回答：“离婚！与这样的王八蛋过日子就是浪费生命！”一拳，打在他的胸口，打得西门乐一个趔趄，轮圆了拳头又要打，留香却挡在他的面前：“你怎么打人啊？他昨天晚间在派出所呆了一夜没睡，不能打的，”李强忍住笑，“他现在已经和西门庆没有区别了，不打怎么行？和他离婚！”留香回身摸着西门乐的脸，“你看看，都瘦了，”她抹了一把眼泪，“走，回家去，洗个澡，喝点酒，好好睡一觉。”她对李强说：“李哥，你也来，陪他喝点，他找小姐陪酒，又没和小姐睡觉，其实没什么的，你帮我劝劝他别上火，”李强苦笑，“西门，对老婆好点，有个这样的老婆，知足吧，我不陪你喝了，单位有事，拜拜……”看着西门乐俩口子远去的背影，想起了“风流潇洒”那个留香在大学时‘表扬’西门乐经常用的词，他苦笑着摇头。还记得西门乐当时的苦笑，还记得留香当时的眼泪，还记得大学校园里，他们那些快乐的日子……

他们曾经在同一所大学读书，西门和李强比留香大一届，他们俩个都是学校篮球队的干将。每次打比赛时，都有一群女生为他们欢呼，其中，潘静和南留香的声音最大。那时候，潘静梳个马尾，留香一头长发，欢呼起来，头发也一起舞蹈。西门乐相中了潘静，几次求李强去说媒，为哥们意气，他勉强答应了。第一次说媒失败时，李强在西门乐的面前做过深刻的检讨：“她拒绝了，她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就不相信了，我们赫赫有名的‘西门庆’差啥！等几天我一定说服她！况且，你们西门家和她们潘家的渊源颇深，应该水到渠成才是，哈哈哈……”第二天和某企业的一场篮球比赛时，他就打定了主意。那天中场刚刚结束，李强搂着西门满脸汗水的走到潘静的面前，他深深的鞠躬，“美女，我们西门乐心仪你一百多年了，请你成全，”众人哄笑声起，西门乐笑嘻嘻地说：“潘同学，真心希望你能接受我的诚意，”潘静的脸，红得发紫，“我已经有意中人了，”有人大喊：“告诉我们他是谁？”声音很大，大得瞬间让全场肃静……西门喃喃地问：“他是谁？”潘静的手，慢慢抬起，指向李强……然后，转身就跑，捂着脸，冲出人群。李强没有想到，西门也没有想到，他们呆呆地互望，在他们身边，南留香脸色煞白，也是呆呆的。留香暗恋李强多时，也没有想到潘静却抢先告白。下半场球，西门像丢了魂，公认的‘三分王’失去了准星，每投不中！那一年的夏天，校园里的草坪上、假山旁，多了两对情侣，人们经常可以看到潘静偎在李强的怀里读书，经常可以看到西门搂着留香散步。他们是让人羡慕的俩对，他们是公认的情旅。

每次球赛，人们都会听到潘静大喊：“李强传球！”留香大喊：“西门投三分！”潘静的声音纤细，像蚊子哼哼，却有着穿透力，留香的声音大而尖，喊声具有爆炸力，她们俩，在啦啦队里被称为“哼哈二将”。因为声音的分贝的原因，留香当了啦啦队的队长。在她们俩的喊声里，俩个男人配合默契，一传一投百发百中，愈战愈勇，经常得胜。

毕业以后，他们双双留在同座城市工作，结婚、生子。每年，他们都有同学会相聚，除了同学聚会以外，他们俩夫妻，也是每年偶有小聚，前途命运、叙叙友情，家长里短，唠唠叨叨。十几年来，他们之间胜似亲人。所以，电话里留香的口气，也和亲人一般不用客气。

李强到‘情人酒吧’时，留香坐在沙发上，已经点了果盘和一瓶XO马爹利，李强眼睛瞪得圆圆的问：“点这么贵的酒，不过日子了？”李强坐在她旁边，留香为他倒了酒，“人生失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呵呵，错了，还没喝多吧？‘人生得意需尽欢’才是，怎么没领孩子？”

“天天看孩子，烦都烦死了，怎么‘得意？’也该我们轻松一次了，来，喝酒，”李强仔细观察，留香眼睛红红的，仿佛没睡好，唇上，施了粉色唇膏，好像泛着光，脸，也白白的，少了血色。他把酒杯放在唇边，笑眯眯地问：“吵架了？”她摇头，抿了口酒，“不吵架了，已经没有力气吵了，他开始烦我了，唉，人老珠黄，女人悲哀的日子来临了，”李强大笑，“哈哈哈……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了？当年那个快乐的小丫头哪里去了？怎么，他有了外遇？不会吧？”留香把半杯酒倒入口中，那些液体滑过喉咙时，发出‘咕隆’声，“我敢肯定地回答你，他，西门乐，一定有了外遇，一定！”李强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依然是笑的，“被你捉奸在床了？”

“还没，”

“哈哈哈……女人呐，哈哈哈……”留香自己倒了酒，一口干了，“女人的直觉，很准的，我不但相信西门乐有了外遇，而且相信你李强没有外遇！”她的眼睛里，白眼球有些泛红，她拉住李强的手，把他拉近，俩个人的脸，很近，“你看着我的眼睛……”李强感到了女人的呼吸，似兰芬芳，芬芳里掺杂着酒味，他的手被抓得很紧，热热的，看到留香的眼睛里放出寒光，他急忙收敛心情，让女人瞧自己的眼睛，“我的直觉没有错，你李哥是好人，心底坦荡的好男人，而且，你对潘静很好，这，就是女人的直觉。”

“是的，我们的感情始终很好，”

“西门乐的眼神不是这样的，经常飘忽着，游移着，心不在焉的，我们做爱不多，准确地说，很少了。他每次都是在敷衍，李哥，我已经一年多没有过曾经的快感了，你说，他身体那么好，我却没有得到该得的，你说，他是不是有了外遇？”她不停地说着，俩个人的脸又很近，她的脸不时的贴到李强的脸，痒痒的，麻麻的，酥酥的，有点暧昧的感觉了，李强扶她坐好，“你喝多了，西门乐不是坏人，他是爱你的，或许是工作忙，累了，所以才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应该找机会与他认真地聊一下，我相信你们的婚姻不会出问题的。”留香站起，慢慢地走到电视机旁，踅摸着上下看，“李哥，我没喝多，真的，就是觉得心里苦，这一年以来，他回家就吃饭，吃了饭就看电视，从前见到我摸摸索索黏黏糊糊的那些动作，荡然无存，几乎我是不存在的，透明的，有时，我故意穿得很露，很性感，他却，无动于衷，眼睛连瞄也不瞄……唉……服务员，把音响帮我打开！”服务员扭着肥臀走到电视旁，音乐响起……是萨克斯风的旋律‘回家’……留香拉着李强开始跳舞，以前，在大学校园，他们跳过无数次，从不扭捏的。这一次不同，留香钻进他的怀里，贴着脸在跳，一曲接一曲……李强在她耳边说：“该回家了，”

“…… ……”

“我们该回家了，”

“不回……我要跳舞，我要喝酒，”并且，在他腮帮子上，亲了一口，李强笑骂，“不能亲了，再亲，你就有了外遇了，哈哈哈……”

“就亲，就亲……”‘啵’‘啵’

“这样不好，你是不是真的喝大了？”

“我没有喝多，真的，就是想撒娇，就是想有个男人让我撒娇，你就让我亲几下嘛，又不是做爱，亲几下怕什么？”‘啵’。在这样的情况下，男人应该怎么办？李强也无奈，多年的老同学，老朋友，无论男女，腮帮子上亲几下怕什么？但是，他觉得，脐下几寸的地方，开始膨胀，越发膨胀……双手，紧紧地搂着女人的身体，慢慢地走着舞步，准确地说，是胡乱地走着，走着、走着……他觉得女人的手，去了下边，她摸到什么了？急忙后退，像被蛰了似的，吓出冷汗，他坐到沙发上，用手撸了一下尴尬的脸，又拍了沙发，“来，这边坐，”留香的脸色红通通的，也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酒的原因，她端起酒杯就喝，然后倒满，又干了，李强抢她的酒杯，她就拿了瓶子喝，多了，她喝多了。“李哥，刚刚我摸到你那了，哈哈哈……真大，哈哈哈……”

“你喝多了，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和西门睡在一个床上，经常听他说梦话：‘静儿’‘静儿’听着就烦，他梦里喊的‘静儿’，就是你老婆潘静，哈哈哈……他惦记潘静十几年了，哈哈哈…西门庆惦记潘金莲……哈哈哈………”“别胡说，他们不可能的，”他看了看手表，“呦，我们喝了两个小时了，该回家了，”李强拉起半睡半醒的留香，俩个人相拥着，像对夫妻那样，趔趔趄趄地走出酒吧。

西门乐出差了，孩子也不在家，冷冷清清的，李强把她放在床上，帮她盖了被子，倒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走到门口，回头看看醉猫也似的留香，摇摇头头，走了。路灯下的老太太在喊：“冰棒、冰筒、冷饮咯……”他递过去一枚硬币，“我要一瓶冰水，”老太太递给他，他慢慢地拧开瓶盖，把冰凉的水，从头倒下，凉，从上到下，都凉。他哈腰看看自己的裤裆，“还好，你没淘气，朋友妻不能动的，知道不？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