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红尘

     华表下决心再一次向依依告白，这是第三次了。电话里依依问：“什么事？”

“我们见面谈，”

“就在电话里说么，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妈妈要我陪她逛街的。”

“挤一点时间给我，见面说吧，好不好？”

“好吧，一小时后，巴西咖啡见。”声音里，充满无奈。

“好的，谢谢你，”他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他尾随依依来到这个城市，只是想追她。华表高兴地放下电话，穿戴整齐，镜子前仔细端祥，面色红润，发形齐整，领带端正，夹克休闲，不错，依然很帅。忽然一拍脑门，“‘巴西咖啡’在哪里？”边下楼边打电话，“十万火急，快帮帮我！什么？你还没起床？发哥，几点了还起？”周润发也是大学同学，曾经也追过依依，“婊子养的，今天是休息日，老婆不起我怎能起？搂老婆太舒服了，”这家伙开口闭口就叫他“婊子”，也怪爸爸，起了个名字叫‘华表’，如果叫‘华钢’‘华铁’谁敢称自己‘婊子！’‘钢子’‘铁子’都好听，即使叫个“滑铁卢”又能怎么样？“巴西咖啡在哪里？我去约会，时间不多了，没功夫和你绕舌，”

“和谁约会？”

“你认识的，”

“依依？你们蛇鼠一窝了？又是告白？算了吧，拒绝你几次了，太痴情了吧？”

“改天和你汇报结果，快说‘巴西咖啡’在哪里？”

“黄圈路一直向西，过了佴河桥二百米向右转，商城前五十米左右有个红绿灯转南，向前不远的左手边就是了，”

“谢谢，拜。”果断地挂断电话，一拧摩托车的油门，呼地冲了出去。黄圈路真长，边跑边嘀咕：什么城市啊，‘黄泉路’‘奈何桥’唉，如果没有依依，鬼才会生活在这里！终于到了巴西咖啡，找了个靠窗的静处坐下，理了理头发，摸了摸领带，侍者问：“先生喝点什么？”“等一下，还有朋友来……”

      依依向他走来，马尾在她脑后甩来甩去，依然漂亮，依然让他砰然心动。他迎上去，握住润滑的小手：“还是那么漂亮，还是那么让人心动……”“死婊子，又油嘴，”他们相向而坐，“我赶时间，你快点说，”

“我……我想……想对你……”

“想什么，老话就不要提了，免得伤感，”

“忘不了你，不想离开这座城市……”

“不知道怎么劝你，唉……”俩人面面相视……“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我有男朋友了，是个军官，”

“真的么？你……”“是真的，对你说过几次了，我们是在QQ上认识的，已经几年了……”然后，依依轻轻地点了点头，马尾在脑后甩了一下，华表心里一凛，仿佛马尾是条鞭子抽在心头……疼……他慢慢的昂起头，“那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去陪妈妈吧，”她走了，没有犹豫，马尾在她身后甩着，走了。华表呆坐那里，侍者问：“喝点什么？”

“咖啡，”

“哪一款”

“随便，”就那样坐着，直到肚子‘咕、咕’叫了，才想起早饭还没吃。把咖啡灌进口里，艰难地咽下，伸手示意侍者，“先生有什么吩咐？”电话响了，侍者礼貌地退下，“发哥，”鼻子有点酸，“婊子养的，得手了吗？”

“没有……”“就说嘛，死了那条心吧，依依不属于我们俩的，”

“可是，我这心，就是死不了，唉……给我指条明路吧？”发哥沉吟了一下，“如果你真的死不了心，就给你指条路，现在社会女人想要的是什么？你工作平平，口袋空空，她怎么可能喜欢你？房子没有，每天骑个烂摩托车到处跑的人，她怎么可能嫁？她的心气高着呢，不如，现在开始停止追求她，去追求金钱地位，等你有了这些，她还不同意，就是没有缘分了。”发哥的话，字字如响锤，铿锵着，敲在心尖，很痛，却很现实。对，就这么做。“发哥，有什么可以指教？”“你呀，就是个书呆子，做业务员有什么出息？你要琢磨怎么能赚钱，怎么能升官。”

“难呐，”“不难，是你做事没有章法，要找个靠山，”

“我们科长理都不理我，”“科长？你开口闭口是科长，眼光有问题，你的眼睛要向上看，看科长的领导！那种人才能做你的靠山！”

“你是说处长？没接触过，人家怎么……”“书呆子，等处长找你是吧？猴年马月吧！你要主动出击、投其所好，”

“想起来了，处长曾经做过我们科的科长，我还陪他出差一次，不过……”

“不过什么？就对他下手，他喜欢钱吧？给他送钱！”“人家能收吗，我又没有多少钱，”“用钱你说话，发哥有，第一次不能送少了，十万！”

“十万？送了他我怎么还你？”

“唉，说你呆还不承认，他对你好了，当官就有了希望，钱也不是问题了。十万算个屁！”

      做业务员三年了，科长看自己的眼神，是有气无力的，对自己说话时，也不正眼瞧一下，在办公室玩会手机游戏，也被他骂！科里的那个老狐狸，也是个业务员，人家就活得有风有雨，四十多了，依然满面红光，志得意满的样儿。想想就生气，他凭什么活得潇洒？还不是科长给了他个肥差！想了七天，终于鼓足勇气电话给处长：“处长在家休息么？”“是啊，你是……？”

“我是华表，前年陪您出差到北京的那个？我们还一起去过故宫？那个导游拉着您的手说……”“啊，啊，想起来了，小华呀，有事么，有什么事情到办公室说么，”

“处长，不要挂电话，有事情麻烦您，我买了条白金链子，男款的，不懂成色，您老见多识广能不能帮我鉴定一下？”处长心领神会，“这样啊，咳、咳……我也不是很懂，拿来我看看吧，我住‘富豪小区’能找到吧？”“我在厂子附近住，您告诉我怎么走？”

“黄圈路向西，过了佴河桥二百米左转……”

“处长，我骑摩托车去，路上再问您，好的，我这就出发，”过佴河桥左转，他摸出电话：“我过了佴何桥，啊，向前五十米向西，好的，您不要挂电话，我摩托车很快的……这里有个先锋大厦，还怎么走？”

“先锋大厦？不知道哎，找个标志性的招牌？”

“这里有个娇娘足道馆，”

“娇娘足道馆我去过，不远了，向前二十米有个路口，转右，”“转过来了，前边是专业机电公司……”

“机电公司？不知道，再看看有什么招牌？”

“绿岛约会馆……”

“我知道绿岛，再向前一公里，你的右手边有个情人咖啡室，贴着它顺路右转三十米就看到‘富豪小区’了，”

“好的，明白。”是处长开的门，他五十多了，一点不像，年轻得很，面色红润，头发铮亮，向后背着，如果哪只苍蝇敢落上去，一定会跌倒。“小华呀，进来，换上脱鞋，这边坐，李姐，倒杯茶来，”

“不用茶，坐会儿就走，不能打扰您过多时间的，”处长摆手，李姐出去。华表从包里摸出装白金链子的小盒，哆嗦着放在处长面前，处长打开，眼睛里有绿光放出，拎出链子在眼前晃当着，在窗外阳光的折射下，一缕金光在处长脸上滑里来，滑过去，处长笑了，很慈祥，从没见过的。记得那次和她一起出差，每天帮他拎着包到处走，没见过他的笑容。“小华呀，链子初看不错，得认真研究才知道成色，花了十几万吧？”“呵呵，是的，处长，不打扰您了，您有时间再帮我慢慢鉴定，我先走了，您休息，您休息。”“好的，不送了，走好啊，”骑上摩托车跑出很远大声地骂：“你妈妈的，几年我能赚十万呐？狗娘养的狼，真的吃肉！”

    
      每周一都有开会的，这一天会后。科长结束了长篇讲话后，喊了声“散会”，然后结束了严肃的表情，对华表微笑着说：“小华，到我办公室来，有话对你讲。”华表心领神会，觉得自己是有了靠山的人了。否则，科长怎么可能有这么可亲的微笑。“小华，这几年冷落了你，放心，以后我们科里有了好机会就是你的。”华表连连点头表示感谢。从科长办公室出来，觉得浑身都是轻松的，感觉好好，是真的。老狐狸在坐在那里端着茶杯吱溜吱溜喝得起劲，华表进来，他乜了眼睛看他，“表子，给科长送礼了？”“给他送礼？为什么？”“嘎嘎嘎……骗人，”老狐狸笑得奸诈，“我有必要么？”坐在桌子边开始玩手机游戏，不用避开大家的耳目了，公开地玩，大胆地玩，老子花了十万，就不能换来办公室里玩游戏的自由吗！周平技痒，也摸出手机……有人推门进来，他不理，继续玩，听见科长骂周平：“这个月的奖金没你的份了。上班敢玩游戏！”华表见是科长，轻轻地把电话放在桌子上，拎着水杯走了出去，仿佛根本没见到科长一般。当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周平对着他的鼻子喊：“我怎么变成科里的倒霉蛋了？原来一直是你哦！”他微笑，老狐狸奸笑，其他人哄笑……

      一个月后，好机会来了。这一天早晨，确切地讲，是清晨2点，他的手机响了，是老狐狸，“婊子，带三千元到派出所来帮我交罚款，”“怎么了？”“唉，和老婆吵架，就住到丰乳会馆了，结果刚才警察叔叔把我和小姐抓了，快来啊！”忽然想起老狐狸夫妻曾经是模范夫妻，怎么能吵架？哦，记起来了，上个月发奖金，科长请大家吃酒，老狐狸领了老婆去的，他老婆和科长很熟，见面时握着手寒暄了那么长时间，看得大家落了一地小米……酒过三巡有人开始跳舞唱歌，醉态初显。科长也不含糊，拉了老狐狸的老婆就开始旋转，副科长王媚看他们是醋醋的，这小娘们是科长一手提拔的，和科长有一腿也是大家的共识。开始的时候，她只是看着人家酸溜溜的苦笑，然后严肃地走到门口，出门前，故意把灯灭了。包间里一片漆黑，只有音乐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过了几分钟，不知是谁手欠，把灯开了，人们愉快地发现，科长的手慢慢地从老狐狸家的乳房上滑到腰间，那份从容，真的让人佩服。老狐狸的脸色难看，应该是很难看！他知道老婆腰间的肉滑滑的，嫩嫩的，不如奶子柔软，但是那里才是老婆最喜欢让人摸的地方，每次摸的时候，老婆都会像猫儿一样发出春日里的嚎叫……让他心痒的叫声，听着就消魂……音乐停止了，老婆坐回他的身边，大家的眼睛看向他们俩，老狐狸故意把啤酒碰到地上，啪的碎了，“喝多了，回家，”他拉了老婆起身就走，根本不理科长！从那以后，俩个人的话少了。科长到办公室来，老狐狸也不再笑哈哈地把抽屉里是‘中华’奉上。一定是因为那一次，老狐狸夫妻的关系变僵了。有一天科长当大家的面对老狐狸喊：“三车间新设备出问题了，厂长很不高兴，是你买的设备，快去看看！”那严肃的表情，让人胆寒，老狐狸灰溜溜的跑着出去了。华表想到这里，笑了。开始穿裤子，从口袋里摸出皮夹，摇头，骑了摩托车到银行，在24小时工作的柜员机里，取了两千元。俩个人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老狐狸拍着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小华，够意思，口袋里还有钱么？”“不多，一百几十吧，”

“我饿了，去吃早点。”俩个人相对坐在桌子俩边，要了肉包子、卤蛋、稀饭，老狐狸大口地吃了起来，“饿了，从派出所出来就饿，是不是别人也这样啊？呵呵呵……哦，好吃，你不吃？”

“不饿，不想吃，”当老狐狸爬上摩托车后座的时候，喉咙里冒出一个长长的饱嗝……“香，真好吃，”

“老哥，我们去哪里？”

“回家呀，送我回家，”老狐狸领着华表走到自家门前，掏出钥匙，看看华表，又放进口袋，开始敲门，过了五分钟，门里的老婆懒洋洋地问：“谁呀？死鬼，离家出走不带钥匙？”“你把衣服穿好，小华来了，”“哦”又过了一分钟，门才开了，他老婆穿着宽大的睡衣，松松侉侉地穿着，胸脯上的两个肉包子若隐若现，“把衣服穿好，自家的东西被外人看了个仔细！”小华脸有点热，他老婆的脸一定没热，“怕什么，小华又不是外人，”她转过身扭着水蛇腰溜进了睡房，衣袂飘飘的，特别风骚的样儿……老狐狸指着她的背想骂，摇摇头，转身给华表沏了杯茶，在他耳边悄悄地说：“千万不要把我今天的事情到单位讲！”

“老哥放心，就烂在我肚子里了，”“好的，以后科里有什么事情，我罩着你！科长算个屁！”老狐狸没有放心，华表在上班的路上给处长打了电话，结果，刚到办公室就听见科长喊：“大家听好了，老狐狸升官了，处里调他去总务科当副科长咯，大家鼓掌庆贺，”他带头鼓起掌来，有人喊：“老狐狸请客！”老狐狸没笑，他铁青了脸问科长：“谁的主意？”“处长刚刚通知的啊，你把手里的工作交给华表，要把客户的详细资料都交给他！”老狐狸眼睛里喷着火，愤怒地看着华表，大家也看着华表，但是，多数人的眼神都是羡慕的，谁都知道，老狐狸的客户，是最肥的，每年都有肥水流入自家田里！去总务科当个副科长，还不是个虚职？有什么油水？所以，狐狸很愤怒。华表却从心底里高兴，他抱拳向大家转一圈：“大家多指教，感谢科长对我的提拔，非常感谢！”

      从此，经常有人给华表塞红包，那些供货商像苍蝇一样围着华表转了。又一年的秋天，华表去参加了秋交会，花了公家一大把银子，当然，有一小部分流到了自己的腰包，给处长买件大礼物，给科长一份小礼物，还清了发哥的欠款。好日子，来了。让他痛心的是，科长没能收到这份礼物，因为，科长前几天因为喝多了酒，没有睡醒，一直睡着，医生说，成了和植物一样不会动的人。他去了科长家，是陪处长去的，他看到处长抹了眼泪，自己急忙也胡乱摸了几下，然后，陪处长去吃饭。酒过三巡的时候，处长开始发话，是拍着华表的肩膀说的：
     “小华，接科长的班吧，要好好干，做出点成绩给我！”他慌忙站起：“处长栽培，是再造之恩，您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做好工作！”二年多的时间，他从科长懒得理的小业务员，一跃当上了科长，作梦也想不到。他约了发哥喝酒，“发哥，这一杯是感谢的酒，如果没有你帮我点的路子，这辈子就完了。”说完，一饮而尽！然后，自己满杯，“这第二杯酒，是想请你帮忙的，”

“婊子养的，你已经是个有钱的官人了，还想怎么样？”“依依的事情，不能释怀……”“唉，婊子养的，天下女人那么多，你就不能有点出息？现在的你有车有房，女人在你屁股后面排队等着，换换口味吧。”

“想过，但是，问问自己，依然喜欢她，对我来说，你是贵人，也是高人，能不能再帮我指条明路？”

“生扑！”

“扯蛋！”“唉，实话和你说吧，人家真的有男朋友了，而且，已经准备结婚。”“是真的吗？”“当然，她前天去了部队结婚。临走时，我们见了一面，她说：‘特别对不起你，这些年你为了她留在这个城市，无亲无故的，’说这些的时候，她是含着眼泪说的，她还说：‘你是好人，只是做事磨磨叽叽有点娘娘腔，她喜欢有钢性的男人，喜欢男人果断，干练，所以，她努力过，却怎么也爱不上你，’”发哥为难地看着他，华表尴尬地挠挠头，“唉，从大学到现在，为了个女人，为一片痴心，错了么？错了。罢了。既然她选择了离开，我也离开。”

     半年后，他辞了工作，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成年男人的沧桑回到家乡。他每天都去健身房，想改变自己和鸡仔一样瘦的身板，把自己练成肌肉男，他提高自己说话的声高，粗声大气地与人交流，让曾经的娘娘腔离开曾经的自己。然后，改了个名字——华钢，他不想像个婊子那样见人陪笑脸的活着。

 参加马帮一群113653746第90期文字游戏《问路》的有：笑笑 船长 王明忠（冰儿） 知足长乐  知易行难 沙漠一点红 东方红 梦笔生花 原名 最后的嫣红 简单 恪诺（以上是承诺期期写的）杜鹃 凝情自悄然   天空 但愿人长久  
      马二119154178第90期文字游戏《问路》 的链接：王明忠 沙漠一点红 梦笔生花   ~蓝田暖玉~ 大熊猫 雪峰心寒  枫林 田园（以上是承诺期期参加的）红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