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洲文学:小小说精品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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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枚 耳 环

                                                                               河北/星子
 

                                                                          

          黄昏时下了一场雪,天黑后有白月亮照着她的窗台。她撩开窗帘,眼神递给前院大门,他还没有回家。又去推牌九了,他推牌九输光了家里所有的钱,就剩新婚时的一对金耳环还戴在耳朵上。不想了,她和衣躺下,睡了。

         他是如何被人砍倒的她并不知道。睡梦里她听到门外有动静,打着手电筒出门,他已躺在家门口的柳树下。她去扶他,手掌摸到之处是粘粘的液体,浓烈的血腥味冲撞着她鼻子。她惊慌着抓起手机,对着电话本里的亲朋挨个呼叫。那是凌晨十二点,唯一接到求救电话的他的堂兄弟,开来一辆面包车将他送了医院。各种签字在她笔下火速完成后,他被紧急推进手术室。此时跌坐在等候室椅子上的她,心口攥成一个咸菜疙瘩,颤抖的手无助地捂着脸,泣不成声。

       五个小时后,身上插满管子绑满绷带的他被推出了手术室,也就是说,他没死。

       他可以开口了,对她说了第一句话:“你的,耳环……”。

       “嘘……”她示意他别讲话,两只手向两耳摸去,左手摸到的耳垂是空的,那只金耳环一定是在她整晚的慌乱中掉了。

       “身外之物么,不要管。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

        她没有去找她的耳环,继续坐在他床边,紧闭着双唇给他干裂的嘴角滴两滴温水。伤势诊断两小时后出来了:后背多处砍伤、左右上肢骨折、左腿腓骨骨折伴肌腱断裂。此后,他的亲朋怕惹上灾祸,连个电话都不曾有。只有她一个人留在他身边。给他按摩、喂饭、擦身、剃胡子……

      十二天后他出院,他的事在村里镇上蔓延成了热嘴八卦,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比新年的鞭炮还响。至此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丑陋的伤疤换回了他的命,却烙印着他摸黑走过的世道给他的莫大羞辱。一个月后,案子告破,嫌疑人落网,起因于牌九场上的高利贷。刑事民事赔偿五个月后一并下来,他得到了二十万元。他从赔款里抽出一沓,独自一人去县城的百货商场给她选了一副耳环。坐着回程班车的他心思先于身体抵达了家门。

       “媳妇儿,给,耳环,5克千足金啊,来,我给你带上!”

        “媳妇儿,把你那单只儿的耳环摘了吧!看我给你买回啥了?”

“       媳妇儿……”推开家门,饭桌上一纸离婚协议使他怔住了。协议书下面还有一张纸,是她的字:“那夜,在急救室外等你时我对自己说,若是你活不过来我给你的爸妈养老;若是你活过来可是手脚废了,我伺候你一辈子;若是你好了我与你离婚。你好了我就该走了。我啥都不要,那只耳环我还戴着吧。”

        他跌坐在炕沿儿,手里掂着妻子留下的两张薄纸,心里如同火热的灶堂里突然填进了一捆涩柴。

 

 

                                                                            青葱美少女

                                                                                    文: 内蒙小雨点

 

                                

       左邻右舍的厨房都挂纱帘,即使青天白日也含蓄地密着,而我家是裸着的,好日头好月色时,金线银线泻一地,熠熠生辉。

         视野敞亮,锅灶上忙活时,我便有了眼波流转的机会。厨房居高临下直愣愣面向大门,有时无意就当了窥伺私密的探头,收纳一些西洋景。某天一对儿男女慢悠悠在大门口停下。女子脸圆圆肚子也圆圆,看似即将临产的孕妇。一手挽男人臂膀,另一只手爱恋无比地摩挲着男人的头发。看清男人样貌时,我有点恍惚。

      分明是同单元五楼的住户,但娇滴滴的女子不是女主人。或许他妹妹?可那份我侬你侬的暧昧劲能是亲哥和亲妹子吗?

      后来和邻居八卦,才知五楼的离了,换了小媳妇。他家十来岁漂亮的小丫头仍然出出进进,只是,亲妈不见了。

       除夕夜,五楼小娘子牵着郎君的手,蹦蹦跳跳下楼来看焰火,绒线帽的绒球球快活地摇来摆去。偷瞄那女子,不漂亮,但娇俏年轻。

       再遇到时是五楼的婆婆。她怀里的孙娃不岔生,笑嘻嘻冲我喊姨。小小子憨呼呼,善眉善眼,像奶奶,更像他爸。

又一个夏天时,突然遇到五楼从前的女主人。她说来接闺女补过儿童节。

      不愧是做美容院的,快四十岁了,依然纤秀轻盈,美丽精致,小鸟依人样。时光似乎没浸雾水,也没硌着她。

她说等自己条件好点时会把闺女接走。

      孩子受屈吗?不屈。不打不骂,好吃好喝的。

      小小子虽淘气捣蛋,丫头和这弟弟也亲,并不介意。

      只是那小娘子太爱她老公了,不仅要摢撸男人的秃脑瓜,还要搂着他送几个啵啵的香香。

       不知有意还是无心,她这番恩爱总要秀给桌子边儿写作业的丫头。小丫头斜眼瞪她。小娘子也不恼,嘻嘻哈哈说:你爸老了,我年轻嘛。我是青春美少女。

       丫头伶牙俐齿,回马呛了一句 :你青春美少女啊?真正的青春美少女该跳黄河了。

       丫头说,她每天在我跟前啵啵,作业实在写不下去啊。

         后来果真不见了小姑娘的踪影,亲妈接走了。

          而小娘子,剪了短发,大多时候休闲妆扮。难得再见鸳鸯缱绻双飞。上楼嗵嗵嗵,下楼嗵嗵嗵,钥匙串丁玲咣当。手里不是拎着菜,就是牵着娃。

        青葱依旧青葱,和美少女基本没啥瓜葛了。

 

            

                                                           不露声色

                                                         河南/张天敏

 
赵婷最后把金项链放进手饰盒里时,正好小粉进来了。

小粉是她半年前从家政公司找来的保姆,二十五六岁的湖北少妇,因不会生育被婆家抛弃,按说是有问题女人,可她并悲观,照料两岁的女儿妮妮很周到。也没有过多要求,只是在每月赵婷发工资时,老说她父亲中风,家境特困。赵婷在她干到三个月后感觉还行,就由原来的一月两千八涨到了三千,她想留住一个好保姆不容易,最好叫她一直把妮妮带到上小学。小粉从那后家务干得更周全,妮妮也带得更贴心。每次买菜剩多剩少都放抽屉里,平时主人买衣服买鞋,想给她捎带一样,她都不肯。

可是赵婷还是感到刚才放项链时,那亮灿灿的光太闪,特别往保险柜里放罢上锁时,女孩的眼往这瞟了一下。这可是结婚时老公送的纪念品, 价值昂贵不说, 那颗鸡心形绿钻, 是老公和婆婆串了五六家金店精选出来的 。她是否看到了什么,自已是否太过敏感,一连串的微妙泛起。但她马上又忆起女孩平时的检点,有点自责自已从事的行政保密工作。不就是两万元的铂金项链吗, 可一个乡村女孩的人格值多少钱, 经得起自已去非分猜疑吗? 想想平时小粉的好,她很快把疑虑打消, 挎着包上班去了。

赵婷下班回家后, 就心不由主地钻进卧室,赶紧去看保险柜里的手饰盒。项链好好地放在那,她长出一口气, 出来对小粉说:好好干哦,到时候我也给你买一条。

小粉问:姐说买啥?

金项链啊。

老天,那得多少钱呀?

几千上万的,都有。

姐咋不买呢?

姐有啊,隔三差五地戴一回, 你没见过?

没有没有,我没在意, 也不稀罕那玩儿, 太贵了,上街会遭贼。

是的,我看电视上总有这事发生,  还是不戴的好。

赵婷放心了, 想小粉如果一直干得不错,就给她买条上千块的,一来当奖励,二来当陪嫁,一举两得。

一连半年,小粉都跟平常一样踏踏实实地做各种家务。转眼春节快到了,小粉想赶在春运前回湖北老家。可是赵婷说啥也不同意,她劝小粉在这过年,看看武汉这座都市的热闹。小粉三番五次地要求,并找家人打来电话,才征得赵婷同意。但赵婷强调她过了初五就来,因为她初七就要上班了。小粉说行,在过罢腊月初十后,就开始陆续收拾衣物。

 腊月十五那天,她怕到了年节理发店人多排队长,就提前去街上美发。这一美就是一大晌,回来想看看新发型配上项链什么样。可当她打开保险箱拿出手饰盒一晃,盒子很轻,打开盒子再看, 链子没了。她开始是怕自已急着去美发,把链子丢错地方了。赶紧给老公打电话问他见到没有。老公说没有。她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没见影。她记得自已确实把项链装进盒子,并塞进保险柜里了, 保险柜钥匙是千真万确装进小包里,才出的门。可是,项链是怎么不翼而飞的?难道家里进贼了?可是门窗没一丝可怀疑的痕迹 , 屋里出鬼了,也不大可能啊。最有可能的是,家人内部发生了监守自盗,这个人,就可想而知了。

可问题又来了,小粉这个乡村女孩是怎么弄到钥匙的,就是弄到钥匙,她又是怎么打开的?想来想去,她忽来灵机,从卧室里出来,见小粉刚哄睡了妮妮,她招手叫她出来,拉进卧室里,说:你看姐笨的, 咋也打不开该死的保险柜,你来帮我开一下试试?

小粉手抬了一下就缩回去,好像钥匙会烫手。

赵婷问:你没见过这玩艺儿?

我不会这,帮不了你的。说着跑到小屋里小咕哝:什么宝物丢了,找一个土老帽,真是的。

赵婷轻手轻脚跟了过来,见此细节, 也转换了心计, 说:我能丢什么呢,只是想在你以后买了贵重东西, 也存进去,先试着开一下嘛。

小粉这才放松了,问:姐真没丢高级物品?

赵婷说:有啥高级物品,就放了条假项链, 银的, 带盒子总共就值几十块钱儿。

小粉惊讶地哦了一声,转过身来,说:姐别急,我帮你找找看,是不是放错了地方?

妹说得对,我最近老丢三拉四, 有可能。说罢站阳台上去打电话,一打就是半小时,再进屋时,小粉说:姐,看你那记性,你忘到梳妆台上了。

赵婷去梳妆哦台上一看,那条亮晶晶的铂金链子曲曲连连地放在那。赵婷拿起来戴到脖子上,说:小粉,我明天跟妮妮爸一起去出个差,过罢年十五才能回来,你提前走吧。

小粉一头雾水,说:姐,你忘了火车票是大后天的呀。

赵婷板着脸说:坐大巴吧,记好了, 过罢年接到我电话才能过来。

       

 

 

 

 

                                                          妻子的初恋情人 
                                                                       
佚名

                                                             

       我和妻结婚才两年就开始了吵吵闹闹,令人生气的是,只要争吵,妻总把我与她的初恋情人比。我不服气:这小子真的就比我强? 
  这一天因赶着办事打的,钻进的士随口问司机姓什么,这司机回答:“姓叶,叶不凡。”我心中一惊,仔细看他,俊眉朗目,面皮白净,确实是个帅哥。我问他一月挣多少,他说:“不多,就三四千吧。”我心里想,怪不得妻心理不平衡,我每月挣四五百元,他是我的多少倍?更何况,妻为姑娘时,这小子追得紧,还是妻主动提出分手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妻吵架的内容“与时俱进”。一个情人节,我没有买花给妻,妻跟我生气:“跟你这人,倒了八辈子霉,要钱没钱,要情调没情调。”接着,妻向我唠叨她初恋情人的最新动态。原来这个叶不凡任出租车公司总经理了,出租车公司搞改制,没人敢揽挑子,他霍地站了出来。我本来觉得自己活得冤,妻提起人家的得意我更生气。我气愤地说:“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妻回答我:“被你骗的。你当时一副有远大抱负的样子,还说天生你才必有用呢。” 
  是呀,那时我虽然在一家机械厂当工人,但业余时间拼命读书写作,发表了不少文章,那时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会成就一番事业,但接下来的情况是,作家未当成,有几次市里要秘书和办公室人员,有人推荐我,最后都失败了。不是人家相不中我,是我文凭太低,才高中毕业,有一位在机关工作的表兄指点:“文凭低点不要紧,你要想个法子补救一下。”知道他说的意思,但我要钱没钱,又不会造假,又不善于逢迎巴结,怎么补救? 
  这么说真的有点愧对老婆了。后来妻跟我生气时,我一般立马缴械投降,要么做饭,要么摘菜。但妻不满意啊,男人做事业赚钱才叫男人。这天,吃过晚饭,妻子叹了一口气,说话了:“人啦,真要认命。我只有这个‘八字’,你知道叶不凡发达成什么样了吗?”我赶忙回答:“叶不凡,明天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明天公司拥有十五家分公司,经营横跨汽车、房地产、典当、物业管理、家政服务等等,公司拥有员工一万人。”妻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说:“见不到人,还见不到报纸呀?报上看来的。”没办法,比不过人家,只得游戏人生了。 
  没想到这一招“精神胜利法”蛮见效,妻不作声了。于是,我就有意搜集起叶不凡的信息来,每到吵架时,我就搬来有关他的最新消息,几乎每次都要纠正妻子的错误说法。我在心里苦笑:妇道人家,从来不知从正宗渠道探到消息,尽是些道听途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这天中午,妻要我带点菜回家。我经过报摊时,看到了一则有关叶不凡的重大新闻,心里感叹道:唉,我还能用“精神胜利法”吗?想着想着往回走,把买菜的事忘了。 
    到家时妻在做饭,见我两手空空回家,她生气地解了围裙,拉着我说:“走走,我与你喝西北风去。”我静静地望着她,半晌才对她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莫要生气。”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我从口袋里掏出晚报递给了她。 
  报纸上刊登了一则消息:年轻亿万富翁死于爱滋病。文中写道:今日凌晨一点半钟,35岁的亿万富翁叶不凡在市中心医院病逝。临终前他悔恨地说:我是被自己的放荡害了…… 
  妻子看完报道,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她走过来倚上我的胸口,轻轻地说:“叶不凡跟我谈时,我就看出他不老实,眼珠乱转,手脚不安分。你知道吗,我是因为这个提出分手的。”
  我怎么不知道妻子爱我呢?我轻轻地拥住了妻子。

 

 

 

                                                             陷   阱   
                                                                    刘国芳
                                                            

                                
  小禾在离家不远的一条小路上挖了个陷阱,小禾才是个8岁的孩子,却挖过好几次陷阱。小禾把陷阱挖得很深,上面搭好树枝树叶,最上面用泥巴盖好。陷阱才做好,一个叫叶子的孩子就跑了来。叶子踩在陷阱上,脚一歪,跌倒了。叶子跌倒后就爬不起来了,只趴在地上呜呜地哭。 
  叶子的父母在叶子哭着时走了过来。两个孩子,一个歪在陷阱里,一个在边上笑,叶子的父母就明白了。叶子的父亲抱起叶子,他母亲,则伸手打了小禾一巴掌。 
  小禾的父母这时也走了过来,见小禾挨打,他们不高兴了,他们说:“你怎么动手打人?” 
  叶子的母亲说:“你看看你儿子做的好事。” 
  小禾的父母说:“孩子都调皮,他做得不对,你告诉我,我会打,用不着你动手。” 
  叶子的母亲说:“我打了,你要怎么样?” 
  眼看就要吵起来了,好在又有人走了来,把他们劝住了。 
  叶子后来一直下不了床,叶子总说:“我脚痛。” 
  “忍一忍,明天就会好。”叶子的父母这样说。 
  一天天过去,大概一个多月后,叶子的脚终于不痛了。叶子从床上下来,但叶子不能正常走路了,叶子每走一步,都要歪一歪。 
  叶子成了跛子了。 
  带叶子去看医生,医生说叶子骨折了,没接好。叶子的父母问医生能不能接好。医生摇摇头,医生说时间太久了,再接不好了。 
  叶子只能跛着。 
  叶子的父亲从医院回来后拿了一把菜刀,怒气冲天地说我也去砍断小禾一条腿,但被叶子的母亲拦住了。叶子的母亲说你砍断他的腿,你就要坐牢。叶子的父亲说我们儿子残了,难道就这样算了。叶子的母亲说不能算了,我会跟他们算帐。劝住丈夫,叶子的母亲找小禾的父母吵起来,女人说你们把我儿子弄残了,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最好看好儿子,说不定我哪一天会把他推进河里、扔进井里,弄一包毒药闹死他。小禾的父母理亏,没回嘴,只关好门,把儿子锁在里面。 
  小禾后来被看得紧紧的,他父母总跟小禾说你不要乱走,你乱走,会被他们推进河里、扔进井里,用毒药闹死。小禾就不敢乱走,总在家里呆着。但小禾不可能总呆在家里,好久后的一天,小禾还是走了出来。当然,小禾不敢走远,小禾只在门口玩。叶子的母亲,在小禾玩着时站在门口了,她说:“这里有什么玩,去河边玩,河边好玩。” 
  小禾没去河边,转身跑了回家。 
  还有一次小禾又出来了,也在门口玩。叶子的母亲在小禾玩着时也出来了,她又跟小禾说:“这里不好玩,去井边玩,井边好玩。” 
  小禾还是跑了回家。 
  小禾当然把这些告诉父母,他们听了,脸都吓白了,便跟小禾说:“你千万别听她的,她把你骗到河边井边会推你下去。” 
  小禾说:“知道。” 
  他们又说:“她叫你做什么,你都不做,知道吗?” 
  小禾说:“知道。” 
  小禾的父母后来总是训练着小禾,他们跟小禾说:“她让你去河边玩,你会不会去?” 
  小禾说:“我不去。” 
  又说:“她让你到井边去玩,你会不会去?” 
  小禾说:“我不去。” 
  再说:“她给你吃糖,你吃不吃?” 
  小禾说:“我不吃。” 
  他们就摸摸小禾的头,跟小禾说:“对,她说什么,你都不听。” 
  小禾说:“知道。” 
  后来的一天,小禾的父母下地了,小禾一个人在家里。开始,小禾在屋里玩。玩久了,小禾就出来了。外面没有人,只有—个太阳,白白的,挂在门口的树上。小禾看了看树上的太阳,爬起树来,当然,小禾爬树不是去摘太阳,那是一棵李子树,小禾想到树上去摘李子。爬到树下后,叶子的母亲出来了,她站在门口看了一会,然后说:“下来——” 
  小禾说:“我不。” 
  说着,小禾反而往上爬。 
  她又说:“下来——” 
  小禾这回没做声,只往上爬。 
  小禾一直往上爬,就爬到很高了。 
  她这时声音大起来,她说:“下来——” 
  小禾一吓,从树上掉了下来。 
   小禾也把腿跌断了。 
  村里,就有两个跛子了。

 

                                                          淑女

                                                            李培俊

                        
  许昀和主任狠狠地吵了一架,吵过之后,气得趴到桌了上哭了一场,哭得天昏地暗的。 
  其实,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在我们这些旁观的人看来,芝麻大的一点事,根本没必要吵那一架。但他们吵了,吵得还挺凶,这就给人一种莫名其妙、多此一举的感觉。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完全不必大惊小怪的,各人自有各人的生活习惯,也许是许昀心里的郁闷压抑得久了,需要释放一下,也许是在家里有了什么不痛快,带到单位里来了。 
  那天一大早,主任从他的小办公室踱出来,慢慢腾腾地进了我们的大办公室,顿着脸走到许昀的办公桌前,把一沓材料不轻不重地搁到许昀的桌子上。主任说,你把这个材料重新搞一下,最好用心去搞! 
  这是主任平常交待工作惯用的语言和方式。许昀就不愿意了,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站得太猛,带倒了后面的椅子。她说,重搞就重搞,你没必要这样变脸带色的,黑着脸给谁看! 
  争吵中许昀指出了主任两点错误,一是交还材料的态度不对,不该摔摔打打的;二是主任最后那句话,什么叫用心搞一下?难道这份材料我没有用心搞?是敷衍应付?是随心所欲?这不明明是说我工作态度有问题吗? 
  天地良心,主任是顿着脸走到许昀桌子前的,但说主任摔摔打打,就有些言过其实了。主任往她桌上放材料的时候,我们都是看见的,力气是大了一些,材料距桌面尚有二十公分,主任就松开了手,让材料自由地滑落下去,在桌子上弄出了一点声响,但绝对说不到摔上。至于主任说的那句话,也没有什么大的毛病,他对我们从来都是那样说的,我们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大家便想到了“借题发挥”这个词,也便知道今天这场架其实是许昀蓄谋已久的事,借此发泄对主任的不满。 
  许昀这人特淑女,腼腆得和男人一说话就脸红。如果你是男士,和许昀说话的时候,最好不要看她的脸,也不能看她脸以下的地方,哪怕是无意的也不行,那会被她认为是不怀好意,是别有用心。她会马上跟你翻脸,朝地上呸地一声,掉头走开。 
  我们办公室的人总有弄不完的材料和报表,稍有闲暇,就想说些笑话放松放松,有时自然地要说些无伤大雅的荤段子,图的是大家在一起乐和乐和,连二十来岁的小女孩都跟着傻乎乎地乐。 
  许昀不行,逢到这种时候,她就收拾桌子上的报纸书刊,在桌子上磕出嗵嗵嗵的声响,以示抗议。仅仅如此倒也罢了,如果荤段子继续下去,她会拂袖而去,走之前送你一声“无聊”或是“恶心”,把说笑话的人弄得很是无趣。 
  所以但凡是有许昀在场,办公室的气氛就很沉闷呆板,但你又不能说她有什么错处。 
  和主任吵架以后,许昀三天没来上班,说是病了,在家休息。虽然大家都看不惯许昀平时的作派,但毕竟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又都是女同胞,真的有了病也不能不去看看,表示一点情意。 
  在许昀请病假的第三天,我们一行三人买了水果奶粉去看她。 
  许昀租住的是一家民房,主人出去办什么事了,大门敞开着,经过许昀窗下的时候,却意外地听到从屋子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你那天的架吵得挺像回事,真像一个出色的演员。许昀说:演戏就要演得像,否则我们会保持三年的关系不被人发现? 
  接着房子里传出一阵十分暧昧的声音。 
  大家一定想到了,男人是我们的主任。当然也一定会想到,那天我们没有看成许昀,而是把水果在回来的路上吃了,把奶粉带回家了。 
  上了班的许昀仍很淑女,照样不和男人对着脸说话,大家说荤段子的时候照样嗵嗵嗵地整理书刊,拂袖而去的时候照样说声无聊或是恶心。 

文章评论

山寨文艺小青年

星星,你简直量身给我打造了个翻扳,我一定改变自己,做个有为青年[em]e100[/em][em]e100[/em][em]e100[/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