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书生

   刚进城的那会儿，成大天想喝酒，也只是7块钱一瓶的“方甘大”。那个时候，生活紧张，成大天想喝酒时，还得背着老婆吴翠华，偷偷翻出藏在内裤小口袋里的一点“私房钱，”买上一瓶，藏在屋外杂物间里，喝上一口然后再把酒瓶藏在块煤缝里。瘾犯了，再悄悄溜进杂物间，轻轻拧开瓶盖，举起酒瓶倒入瓶盖，一口一口抿着喝下去，然后仰起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再用鼻息轻轻的吸进去，以此感受那一点点酒香，用他的话说“这叫二次过瘾。”这样也就能坚持个把月。再喝也只能再等到有私房钱的时候。酒喝的有一顿没一顿的，让他只能在心中喊着“苦啊！”现在生活条件稍微好了一点，生活却又像和他捉迷藏一般，逼着他向另一个方向努力，成大天感到万分的无奈。今天他也确实尝到了洋河蓝之蓝的美酒味道。“生活真是不敢想象啊！如果换做在自己家中，他绝不会把这两瓶酒就这样‘浪费’了，说不上会拿去夜市，少一点钱处理掉。这一杯下去就是他半天的工资啊！”成大天长长的出了口气，觉得这一辈子都无法成为有钱人。心中顿时凄凄的，心一凄凉，就觉得自己快要醉了。

     “来，奶爹，再干一杯，干了这一杯，我们哥俩也算是真正的患难成交啊！”元奎说话有味道，成大天喝酒也只能是默不作声。心中的事情像是淌在肚里的一股气流，突然间滚滚而上，快要说出口了，猛然间，又像遭到了冰霜的冷意，奄奄一息的又回到了肚子里。“还不到说出口的时候，再等一会吧！”成大天就这样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这酒喝的快。等到周艳红端上菜时，酒已经下去了大半瓶。成大天的脸红扑扑的，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艳遇。看起来让人分外爱怜。成大天本来酒量好，一瓶下肚，也是稍微有感觉。今天元奎心中高兴，喝的有点快，成大天也跟着碰一杯喝一杯。再后来就是想到了一些伤感的往事，不免让自己心情一落千丈，气催酒意，所以有了醉意。虽然有点头晕，还是没有忘了心中的事情“今晚一定要说出来，老婆吴翠华一定在家里兴奋的等着他……”他一想到每次他们遇到高兴的事情时，吴翠华都要主动的贴上来，而且浑身都飘满香气，那股香气让他像一头永远不知疲倦的野驴一样，有一股施不完的劲。“为啥有那事，她身上就有那股香香的，好闻的气息呢？”成大天感觉自己开始胡思乱想了，他看到成顺在厨间用眼睛一直瞄他，心中一下子羞愧的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孩子在啊！我在想什么呢？真是老不正经。”“那件事，我该怎么说啊！我还是说吧！不说这机会就没有了啊！”“是啊！是啊！咱们是哥们、是手足情投的亲兄弟，咋能占这种便宜”。成大天有点矛盾，在心中反复的问自己，同时感到无奈、感到自责。

成大天去了卫生间。刚要撒尿，马桶突然响起了音乐，成大天一下紧张的愣住了，他呆呆的端详了半天马桶，忘记了收紧东西，却在自己的裤子上溅了好多。“这是什么马桶，真新鲜啊！真是大开眼界啊！”他感觉这个马桶真是不一般，只要走近，马桶就飘出了“叮叮当当……”的歌声。他蹲下来，细细得把马桶摸了一遍，嘴里不断地响着“啧啧”的羡慕。

“这有钱人就是不一般啊！难怪人人都向往钱啊！”成大天撒完尿，在洗手盆前，对着面镜呆呆的看了半天自己。镜子里的人，两颊消瘦，脸色黝黑，头发也乱蓬蓬的贴在头皮上，一看就是下过很多苦的人，哪有富贵之气啊！他用刚刚洗完的湿手拢了拢稀疏的头发，随后，他又一次的涂上洗手液，又把手伸在水轮头下，洗了二遍手，才走出卫生间。

“哎呀，你个死老头子，不吃东西就把酒喝了多半，奶爹还没有走呢，你就把人家的东西当自己的喝呢！你咋就学的没礼貌呢？”周艳红有点颠怨的宛了元奎一眼。元奎也可能是兴奋，嘴里哼着那首《采红菱》“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彷佛眼前真的有一道波光粼粼的小河，一条小船轻轻的划在河面上，船舱里堆着一堆红菱。这么多年了，周红艳还是第一次看见元奎有这样的嗜好，一边喝酒一边哼着小曲，那神态的投入，那神情真让周艳红再一次看到了当年的元奎。

周艳红刚招进机械厂，再一次工会组织的歌咏赛上，元奎就唱的这首歌。那时，元奎个子高挑，白白净净，人也显得帅气，只是说话有点腼腆，但是唱起歌来，却很投入，一下子就把她带入了一种热恋的场景中。歌后，元奎又朗诵了一首舒婷的《致橡树》，直到今天周艳红还能感觉到元奎当年感情真挚的朗诵。爱情就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周艳红追了元奎将近三个月，又是写信又是偷拿家中的豆包，才算征服了元奎那颗感情丰富的心脏。婚后俩人一起度过很多甜蜜的时光，周末俩人总要去嘉市的城楼上看日落，然后元奎诗兴来时就会即兴来上一首。最让周艳红难以忘记的是那首《给你》亲爱的/让我来爱你/哪怕是/一小时、一分钟、一秒钟/我的爱/只能给你/我要在这晚风中/我要在这热烈的拥抱中/我要在这只有我和你的时空里/让你感觉到我对你的忠贞不渝/亲爱的/让我来爱你吧/你是我今生的唯一/你是我这辈子的福分/……那一刻，周艳红在元奎的怀中已经泪眼婆娑。后来有了孩子，元奎才慢慢变得少言寡语，有时候他还常常唉声叹气，周艳红多么希望元奎能恢复往日的那种快乐。没想到快乐突然间就出现了，是因为奶爹的到来，所以周艳红对奶爹也是万般的尊重。

以前元奎唱这首歌时，成大天也要跟着哼哼两句，但是今天成大天却感到这首歌唱的有点不伦不类的，像是一只刚刚学会叫鸣的公鸡。成大天心里有点不痛快，脸上却是微笑着，嘴里不停的小声叫好。

“快来奶爹，坐下吃菜，你不要管老元，他就爱喝那点猫尿，也不知道让人家吃点东西垫垫。”周艳红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很欢喜。她不想让元奎心里孤独，这不是还有她陪着吗？她知道元奎心里想着啥。但是有些事情也不是谁都能决定的。以前两人为了事业一起天天早出晚归，觉得很累，但是踏实，后来事业有成，元奎不想让她跟着奔波了，她只好在家里给一老一小做饭。现在，只要元奎一走，家里就冷清了下来。所以，她喜欢上了韩剧，喜欢上了出门遛狗。元清扬不能让母亲孤独，她要让母亲新潮，有一天，元清扬拉着周艳红的手说：“妈，你要是觉得没事做，我就教你上QQ吧，在那上面你可有的聊，你尽可能的发挥自己的想象，把自己想说的话彻底告诉他们，让他们会对你崇拜的五体投地，这样你也可以放松心情，也可以让自己老的慢点，爸爸就会爱你爱的更深啊！哈哈……”

“这死丫头，嘴里尽没好话……”周艳红虽然嘴上骂女儿，心里却是甜的，也接受了女儿的建议，很快她就学会了用电脑，而且还学会了网购，这让她足不出户就感到了网络的神奇。

成大天和成顺进来的时候，她正在给一个叫“远在千里”的网友讲述她和元奎的故事。“有一年冬天，他去早市买菜，我提着泔水去污水沟，不小心滑倒在冰滩上，他回来我也没敢告诉，忍着疼痛硬是挨过了一天，到第二天腿肿地明棒似的，他才知道了我摔跤了，心疼的背着我去医院……”周艳红最喜欢对这个网友倾诉她和元奎之间的故事。回忆往事，心里甜滋滋的。做饭的时候，她还想着刚才的网聊，忍不住偷偷的笑出声，成顺听到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妈妈，我回来了。”随着房门咔哒的一声，元清扬站在了大家的面前。看见成大天和成顺，元清扬的嘴巴张了半天，好像见到了天外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