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2011年10月27日

个人日记

                                                                                            

                        人已过花甲,脑海深处时不时的会出现 老态龙钟的父亲影像。去世已二十八年的父亲,在我的记忆里不如母亲和蔼,慈祥。体贴入微的照顾我们一大家子。慈母,严父是我体会最深的。

                        自打记事起,父亲一天到晚总是忙。与我们交流不是太多。每天,下班到家吃完饭后,就打开收音机听广播或与母亲谈些什么。不知在什么时候,低沉的呼噜声就会响了起来。很快的,忙碌了一天,疲惫的就父亲进入了梦乡。

                         随着年龄的增长,与父亲的交流逐步的多了。他老人家告戒我们;‘话多有闪’‘有山靠山,无山独立’,要‘学着做人,学会做事’‘宁让身子受苦,不让脸上受热’等等。念过几天伪满国小的父亲,话不是很多,但,富有哲理。

                        父亲给我讲;在旧社会给地主家打过长工。 老家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二十多岁离开老家到吉林的抚松,濛江(现在的靖宇县),开始跑山,也就是挖棒槌(人参)。进山得由山把头带着,深山老林里根本就无路,原始深林,古树参天。茂密的山林,不熟悉的话,进得去出不来(容易麻达山,也就是迷路了)。如果运气好的话,发现了棒槌,得用红绳栓住(害怕跑了)。然后摆上贡品,跪谢山神,山把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完毕。才可用竹签一点点的挖,须子都不可碰掉。父亲讲,棒槌分几品叶。五品叶以上为珍品,他只挖过三品,二品叶的。跑山是很苦,也很累,还危险。那时的深山老林里,时常有山猫野兽的出现。幸运的是他们这拨人,虽说遇见过几次,但都有惊无险。

                        朋友介绍,父亲来到了牡丹江车辆段。那时,东北铁路是由小鬼子管控。管理人员基本上都是日本人,在工作时稍不注意,就会被打或骂。日本的工头狠着呢。就这样熬到光复,满洲国垮台了,小鬼子滚蛋了。苏联人进来,他们掌管着东北铁路(也就是中东铁路)。这时的工作条件,环境比以前好多了。苏联人将收音机叫‘无线电’,将水桶叫‘威得罗’。牡丹江应该说解放的比较早,1946年光复以后,除了听说还有少数土匪在危害百姓外,市区还是比较安定,不乱。

                        新中国成立后,共产党领导人民推翻了三座大山,人民当家作了主人,不再受地主老财的打骂,不再受资本家的剥削。从此过上了有尊严的好日子。那时,在工作上始终有股使不完的劲。目标很明确,为了解放全世界受苦的人,为了建设新中国。为社会主义的建设添砖加瓦,早日建成社会主义,奔向共产主义。

                        工作上积极主动,靠近组织。经过组织考察,外调,建国后批准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加入党组织后,经常参加各种学习活动,还参加了文化补习班。视野开阔了,懂得了不少道理。按照党小组的要求,不但自己要把本职做好,还要团结周围的同志共同进步。把我们的国家建设的更加富强。

                        在‘三反’,‘五反’,‘打老虎’,‘公私合营’,‘反右’的历次活动中,始终坚定不移的按照党的指示和部署工作。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前提下,积极的投身在各项运动中。为此,多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优秀共产党员的称号。

                        父亲不苟言笑。他身高 170厘米左右,单眼皮,高鼻梁,椭圆型脸庞,黝黑的皮肤。从我记事起,始终剃的光头,典型的车轴汉子。在与父亲的交谈,可深深的感受到,他老人家是个明事理,识大体,知恩图报之人。不论是解放前帮过他的人,还是带领人民解放全中国的共产党。他老人家常常的挂在嘴上,落实在工作上。共产党好,社会主义好是他亲身感受到的,与他所经历过的旧社会是天壤之别。

                        我记事起,家在原北方俱乐部的东面(西二条路)。父亲是个极热心肠的一个人。有一件事,是我自今忘不了的。与父亲共事的工友,家刚从外地来,无处可住。老父毫不犹豫的将我家西屋让出来,让他(我叫高叔)一家四口搬了进来 ,解了高叔的后顾之忧 。那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非常简单,透明。相互帮助,解决困难,感到是应该做的似的。因为,高叔一家的到来。立马热闹起来。高叔家的两个孩子比我大10岁左右,大的我叫姐姐,小的我得叫哥哥。这边大人们边忙着拾掇东西,边唠着嗑。我们哥几个也帮着忙活,是否是添乱不得而知,但大人们兴高采烈的交谈和干活,也无人注意我们做的是对还是不对。快收拾完毕,母亲就去张罗做饭,高婶也帮着去了。因为我岁数小的原因吧,外来的哥哥姐姐同我的哥哥们玩,不带我了。那边父亲与高叔唠的脸都红扑扑的,好像好久没见的样子,话是越唠越多。无奈,我跑到厨房看是否有好吃的,母亲看到我来了,就让我出去,高婶忙给我撕了一只鸡腿,将我推出厨房。让我去照看弟弟,那时大弟大概也就两岁吧。

                        两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4.5年吧,父亲与高叔几乎是每天一起上班,一起回家(因为在一个单位,又在一个班组)。母亲和高婶共同的照看这一帮孩子,难得的是两家人处的象一家人似的。孩子,大人从来没有红过脸,惹得街坊四邻眼红,羡慕,不知情着以为是哥俩在一块住呢。通过让房子的事情,可以看出父亲的为人热情,大度,厚道。那时我家的的生活条件不算好,一大帮正是能吃的半大小子,本来就让父母犯愁。就是在那种情况下,父母还想方设法帮高叔一家,度过了最初的难关。父母的为人,由此可见,同时也教育了我们,如何做人。这种言传身教,受益匪浅。伴随了我们终身。

                        九岁,上学了。父亲领着来到铁路三小。当时铁路三小在现铁路文化宫的对面,报道的第一天,父亲就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你们赶上这么好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对父亲的话,我始终牢记在心里。所以在历年的期末考试中均在中上等,直到上初中,还当过俄语课代表,没辜负父亲对我的期望。

                        由于父亲在单位工作上的表现比较好,单位考虑到我家居住条件,再加上父亲上班的路途比较远。(西二条路到单位得走近1个小时,那时没有公共汽车,汽车很少 。)在车辆段的道北给分配了新的宿舍,。搬了新家后,父亲反而更忙了,事情好像更多了。后来,父亲说;那时由山东来了好多的支边青年人,得安排照顾他们的衣食住行,他们远离家乡,人生地不熟。 在来的支边青年人中,给我父亲分来三个徒弟。这三个徒弟,后来也成了我们这一大家人中的一员。在工作业务上父亲是手把手的教他们,使他们很快的在业务考核上展露头角。段里几次考核时都取得了比较好成绩,提前的出徒了。这三个徒弟也很会来事,只要来我家,不是收拾这儿就是收拾那儿,不闲着。象在自己家,很是让父母喜爱,我的父母也是很疼爱他们。只要他们来我母亲尽量做些好的给他们吃,还给他们洗洗涮涮,缝缝补补,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这样其乐融融的日子,有五.六年的光景,父亲的三个徒弟先后也都成家了。他们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有的当上车间党支部书记,有的当上班组长。看到徒弟们的进步,父亲是相当惬意的,也有了成就感。

                        自然灾害的三年,我相信凡是亲身经过那个年代的人,是不会忘记的。我的体会很深。那时,我家是哥六个,还有一个两岁的妹妹,全家九口人。粮食是定量的,根本不够吃。正在上学的我们,正在长身体,需要营养的我们,正是能吃的时候。可想而知,为让我们吃饱,父母是不管有多么的难,也得想方设法让我们吃饱。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为了弥补粮食的不足,父亲几次托人从外地买来榨糖剩下的下脚料。(叫甜菜渣子)母亲将其洗干净,掺入适量的玉米面,蒸出的发糕。现在回味起来,又香又带有甜味。如果面发的大了,碱放少了,蒸出的发糕就会有点甜酸口,别有一番滋味。还有几次,父亲下班后,带回乘务员发的面包(黑面的)。原来是以前的徒弟们,知道我家的情况,出乘时不舍得吃,攒下送给父亲的。父亲在那三年里,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这群孩子,真是呕心沥血。明显的体质出现变化,腰背都有些弯曲了。父亲是一家之主,母亲看到父亲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很是着急。每每想给老父调剂点细粮,补补身体。可老父惦记着小的孩子,舍不得吃。那个时候,粮食不够吃是家家差不多的。邻居家也是因为人口多,粮食不够吃,吃橡子面加上少量的玉米面蒸的发糕,造成解手都困难。这三年,对我来说,记忆是刻骨铭心的。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日子相对比以前强多了。 可是, 从小体质就弱的大哥身体状况似乎不太乐观,经常的看大夫,吃药。病情仍不见好转。反而有加重的趋势。父母经常谈到的话题是大哥。几次的看到在父母谈的时候,母亲悄悄的抹眼泪,父亲的眼睛里也含有泪花。偏偏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大哥的身体未见好转。母亲的身体也连续几回出现不适。父亲陪同母亲去检查,大夫说;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及操劳过度。又因为平常有点小毛病不注意,拖延造成现在的这个情况,急需住院治疗。母亲一听,不同意,因为惦记家里的孩子,还有个身体有病的老大。父亲没有拗过母亲,开了些药就回到家。从此,一直到去世,各式各样的药始终伴随着他们。我们那时还小,帮不了父亲多少忙。全家九口人,只有父亲一个人的工资来养活。生活的艰难,压力,使50多岁的父亲显得格外苍老,腰也更弯了。每天一早,做出一天的饭菜,装上饭盒后,急三火四的吃上一口,匆匆忙忙的上班去。下班后,首先笑着呵凑到母亲跟前,问一问药吃了没有,感觉好点没有。再接着看看大哥,摸摸大哥的脑门,也问了问与母亲相同的话。不顾一天的劳累,操持一家人的晚饭。这种看似平常的生活两年后,终于被久病不愈的大哥去世,给彻底的打破了。大哥的去世,彻彻底底的击碎了母亲的一线希望。长子,是父母的希望所在,是父母心中,未来家中的顶梁柱。父亲也是情绪落到了低谷,但是他还是强压心中的酸楚,心中的哀痛,尽量的来安慰母亲。失子之痛,让本以重病在身的母亲,彻底的瘫痪在床,连地都下不了了。家庭出现的变故,也残酷的打击了一向刚强,要强的父亲。自打大哥去世后,母亲的病情也日益加重。不知何原因,父亲的双手也经常不由自主的抖动,控制不了。由于母亲的情绪不稳,父亲只要有时间就与母亲唠闲嗑。分散母亲的精力,同时想方设法,找偏方,找大夫积极治疗母亲的疾病。但,父亲良好愿望,还是付之东流,‘回天无力’。在大哥去世近两年时,母亲含着不舍,瞅着还小,不太懂事的孩子,无奈的离开了我们。母亲的离去,不但给我们几个孩子留下了许多的苦恼,也让年近花甲的父亲又承受了已承受不了的痛。

                        母亲去了天国,父亲就又当爹,又当妈。拉扯着我们几个孩子,确实是相当的不容易。每天,还要上班,还要用抖动的双手,为我们吃好,穿暖忙乎。那时口粮的花样不多,基本上都是玉米面,吃的是发糕。直到我参加工作以后,带的都是发糕。父亲退休后,我们也长大了。两个哥哥在外地工作,只有享受探亲假的时候才回来。生活条件照比以前好多了,我们劝老父应该享受一下了。但是父亲还是始终一天到晚的不闲着,劝他休息休息,他笑笑说;干惯了,待不住。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说;自参加工作以来,很少缺勤。在我的记忆里,确实是这样,很少休息,有时星期天还上班。以工作为重,是父亲的准则。很少考虑自己,待人宽厚,热情助人,是父亲的性格。

                        父亲这一辈子,实在是不容易。风风雨雨,坎坎坷坷的七十三年。应该说,遭的罪比享的福多 ,但都挺过来了。性格的豁达,可能是延年益寿的原因。在老父七十岁的时候,就自己常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是有预感?不得而知,果不然,在七十三岁的那年,驾鹤西去。

                        愿在天国的父母,不在有烦恼。

文章评论

海鲲天鹏

[ft=,2,]认真的看完这篇文章,四叔的文笔真好,打这些字也一定很不容易,我从小只见过爷爷,奶奶那时已经过世了,记忆中的爷爷愿意喝点散装的白酒,拉着我的小手带着我去买酒,顺带给我买点好吃的,父亲不太爱讲话,对爷爷以前的事也没和我说过,可能是父亲去的早,还没到回忆的年龄或者我岁数小无法和我沟通,这篇日志让我了解了一些爷爷以前的事,‘话多有闪’‘有山靠山,无山独立’,要‘学着做人,学会做事’‘宁让身子受苦,不让脸上受热’这些话真的是受教了![/ft]

小手冰凉

[ft=,2,]我哭了,在没有点滴的记忆的时候看完舅舅您的这篇文章,只觉得不容易,我现在每天都是一个人在带孩子,可是姥爷却在那个时代带一帮的孩子,是何等的难呀,真心的希望姥爷,姥姥在天堂可以幸福,快乐[/ft]

按时的

之所以写了我的【母亲】【父亲】两篇回忆文章和其它几篇,是因为我已过花甲之年。经常的想起我的父母,回想与父母在一起的日子。苦是苦点,但很温馨。那时物资是极其匮乏,父母拉扯着一大帮的孩子,是多么的不容易。现在生活中有这样那样的困难,对比老一辈的艰辛,应该说不算什么。

爱琴海

刘和刚一首《父亲》唱出了父亲的伟大,好父亲来世还做父亲。 我的老父亲 我最疼爱的人 生活的苦涩有三分 你却持了十分 这辈子做你的儿女 我没有做够 央求你呀下辈子 还做我的父亲 我的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