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烛光

   时近晌午，万缕柔和的日光，洒在农家小院的地头。

 清凉的瓜篷下，每一根藤、每一张叶，无不苍翠欲滴、生机勃勃；一条一条垂挂的丝瓜，带着黄花、含着清香，直叫那路过的人不时驻脚观望。

 几个手持蒲扇的阿嫂和孩童，在自家院落前的瓜篷下，或端坐板凳，或站立屋檐下，有节奏地摇着蒲扇，哼着孩童喜欢的儿歌。

一阵清凉的风吹过，抚慰着躁热的人群的心，也吹来了一个阿嫂的声音：

 

   说话的是一个胖胖的阿嫂。

     顺着胖阿嫂的眼光看去，不远处荷塘边那条麻石小径上，相继冒出几个人影。年龄稍长的一男一女，五十来岁，看上去是夫妇，30左右的少妇，应该是他们的女儿。

“今年是第二次来了，春节来过一次”。

胖阿嫂悄悄地告诉身旁稍显瘦弱的阿嫂：“王娭姆好福气，摊上这么好一户人家，每年都来探望她几次”。

瘦一点的阿嫂接过了话匣：“我知道，王娭姆也很善良，据说王娭毑在他们家呆了17年，那俏俊的少妇就是王娭姆一手带大的”。

 稍停，瘦阿嫂再次爆料：“那时候的保姆100块钱一个月，慢慢涨到150、200……，可王娭姆不要雇家的钱，说是亲戚，帮忙照顾孩子的”。

 “她们不是亲戚。我亲口听王娭姆说过，她们只是一个地方的乡亲，雇家夫妇工作很忙，孩子没人照管，就托乡亲把王娭姆请了去”。胖阿嫂的声音。

 “你知道什么，她们怎么就不是亲戚，你没听那女的喊王娭姆四姐四姐的吗，那小少妇喊王娭姆大娘”。瘦阿嫂不甘服输：

   “嘘……”。胖阿嫂用嘘声止住了瘦阿嫂再次发声。

 

     阿嫂们说话间，这两个长者和小少妇三人，已经走过长长的荷塘路基，立在苍翠欲滴的瓜篷前稍作歇息。

    此刻，几目交错，没有言语交流，除了泥土散发的芳香，各种昆虫的鸣声在空气中流动，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瘦阿嫂扭过脸，朝院落右方不远处一幢旧式砖瓦房扯开喉咙吼了起来：“王娭毑，你家来亲戚了——。”

 瘦阿嫂的吼声刚落，一个满脸黝黑，眼角遍布绉纹，满头白发，但仍显精神，年约八十的老太婆，应声出现在右方院落。

 阿嫂们没有继续她们的窃窃私语，目不转睛地关注着不远处的院落。

“四娘，您还好吧，很久没来看您”？小少妇高声呼喊着王娭姆，雀跃地走到娭姆身边，放下了手提的包裹。

 “哟哟，笑笑，更漂亮了，长胖了”。

“怎么没带上玥玥来呀，奶奶快一年没见到玥玥了”。

 娭姆拉着少妇的双手，上下打量着，不停地喃喃自语。

 中年女人也在同时快步上前，轻轻地拥着娭姆，在娭姆耳边高声耳语：“四姐，下次一定带玥玥来看你，别老记挂着玥玥，她很好的”。

 中年男人面带微笑，驻足在不远处，静静地欣赏着这个温馨的场面。
 

   “进屋，快进屋”。娭姆招呼着客人，回头冲屋内高声呼着：“倒茶倒茶，你七姑她们来了。”

    远处，金灿灿的太阳炙烤着绿油油的禾苗，有男人女人在田间娴熟地插着禾苗。

阿嫂们又打开了话匣。

 瘦阿嫂：“不是说远亲不如近邻吗，你瞧她们。都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可王娭姆家清贫如洗，前几年盖新屋，如果不是她城里这个七姑资助，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听王娭毑说，几万块钱，都是这个七姑帮她存入银行的王娭毑不接收的工钱”。

“什么七姑八姑，本来就不是亲戚好吧，也许那女的名字本来就叫七姑”。胖阿嫂仍然坚持她自己的见解。“不过，这个七姑心地真的善良，居然帮王娭毑存了10多20年的钱”。

“还有一个秘密你不知道吧”。胖阿嫂神秘地笑了，望着瘦阿嫂。

“那个俏俊的小少妇，你知道是谁吗”？

“瞧你八卦，小少妇不就是她们家女儿吗”。瘦阿嫂白了胖阿嫂一眼。

“哈哈，你没听王娭姆说过吧，还是七十年代，这个男人的母亲早晨起床，打开门，就看到门口摆放着一个襁褓，然后就是一来一去，沉陷在雪地里的两行脚印”。
 

   “那个襁褓，莫非就是这个小少妇？”轮到瘦阿嫂惊诧了。

“正是，听说当时这个襁褓中的婴儿才出生12天，她父母都在读大学，怀上了她，那在当时，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伤风败俗的事，又舍不得抛弃孩子，于是就用雪地托孤的方式，偷偷地把孩子寄养在她父母曾经的同事家里。”

“你说什么，绕口令啊，什么什么偷偷地把孩子寄养在她父母曾经的同事家里。”瘦阿嫂似乎被绕晕了。

    “就是说，在小少妇爷爷奶奶的安排下，把小少妇托养在她爷爷奶奶曾经的同事家里，就是这对夫妇的父母家，于是，就有了雪地托孤的故事”。

   “哦，原来如此，好感人的故事”。

  “不知道现在小少妇找到她的亲生父母没有？” 

瘦阿嫂仿佛沉浸在这个故事里面，喃喃自语地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听说小少妇5岁那年就被她亲生父母接走了，好远，听说是新疆阿泰的”。至于小少妇为什么会经常出现在这个小山村探望王娭毑，胖阿嫂也不知所以然。

“嘘……你瞧，他们要走了”。胖阿嫂再一次止住了瘦阿嫂的话。

太阳渐渐逐散了雾霭。池塘边的豆角，黄瓜长长的蔓茎，正往四处攀附，一个个绿瀑上，开满了紫色黄色的花朵，细碎的花瓣，一簇簇，一串串地垂下。
 

   顺着胖阿嫂的眼光，透过菜园子，只见中年夫妇和小少妇，一边往后挥手告辞，一边往前疾步奔走，仿佛在逃避什么似的。王娭姆手提一个小竹蓝，气喘吁吁地在后面紧追慢赶……。

“回去吧，四姐，每次都这样，叫我们情何以堪”。中年女人阻拦着王娭毑。

“四大娘，不用送啊，每次来都给我们鸡啊鸭的一大堆，留着自己补补身体啊，我们不缺。”小少妇的声音。

中年男人则一言不发，只是往前疾走如飞。

“每次你追我赶，好闹热的”。

“是啊，不知情的以为在捉贼”。

“上次他们来看王娭毑，王娭毑还在我家偷偷借了20个鸡蛋，硬是追到他们车边”。

“20个鸡蛋和800块钱的红包，鸡蛋贵还是红包值钱”。

“你怎么知道他们有送800元红包”？瘦阿嫂很惊诧胖阿嫂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和王娭毑经常聊天，当然知道更多，每次都给王娭毑钱花呢。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秘密，你就没听说过”。胖阿嫂一脸的洋洋得意。

“说啊，往下说，好想知道”。

“下雨了呵”。胖阿嫂抱起了身边的孩子。

 常说春天的天，孩子的脸。其实，夏天才是真正的雨季。

 两个阿嫂唠唠叨叨之间，中年夫妇和小少妇已然不见了踪迹，只见王娭毑一边叹息：就这样走了，饭都没吃一口，一边从荷塘边的麻石小径蹒跚地往回走。

    天空飘飘逸逸地下起了雨点。

空气润润的，摸摸脸上的皮肤，感觉细腻滑润，舒服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