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静深处的繁茂
个人日记
也许,绘画是每个画家对世界的一种发言方式,就像老树的画,三两条笔触便勾勒尽世间的盛衰悲喜。用精神凝炼出斧头劈出一般的凌厉线条,细节性的东西从画面隐退而出,含义趋于抽像化,虚与实中想像力超凡脱俗。简静深处见繁茂。
偶遇老树的画,沉寂的心在一霎间被一种莫名的东西唤醒,直至灵魂深处,我是不大懂画的,但那些入目便觉养心的东西不得不爱,他的画集《花开乱》,名字随心所欲,意境幽远。一个“乱”子,诉尽了世间繁华。
画中看书的猫儿,扛枪的兔子,色彩艳丽的水果、疏菜,空中飞的、树上停的鸟儿,都在淡淡水墨中栩栩如生。那个固定不变的民国长衫先生的恣意妄为的悠闲状态,间或野草、懒猫、困鸟,散淡轻松的笔墨却透露着生命的活力律动。这种传统的古代水墨画有着精细复杂的染色技巧,薄薄的一层颜色实际上上了四五遍颜色,清澈透明,丰富含蓄。
最喜欢的还是那些白衫灰裤,圆口布鞋,或光头或戴帽儿 ,或怀抱几枝梅花,或斜身倚在梅树旁吹箫子的民国男子形象,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幅意味悠远的画来,画上的梅花时而开在山涯峭壁傍,时而长在水流潺潺的小河边,地上绿草丛生,那长衫男子有时攀睡在梅花树上,有时手捧一本手端坐在树下,没有眉目,也能想象出他的神情来,宁静淡然,身在俗世而与世无染,无拘无束,悠闲自在。
他的画有一种难得的质朴、天真。当我们心中的田园日渐被这个喧嚣的世界荒芜时,老树依然坚持在那里,执著地扛起文人画的旗。他的画可以归纳为几个字:简,静,趣,真,简中有繁,静中生趣,趣间有味,真中朴实。
看老树的画,也是在读他的人。
看,长衫男子端坐一青石,怀抱一鹦鹉,石缝生出野草几株,天高云淡,清深幽远。傍有题诗:大鸟在城里,待了有半年,听不见人话,食品不安全。心中生倦意,愤然回空山。电邮邀我去,聊了整三天,临别意无语,清泪湿襟前。他在用画坚定地说出自己的声音,刺耳也罢,忧伤也罢,总是真性情。
他的小诗与画相映成辉,诙谐幽默中蕴藏几分哲理与禅意。
也许每个艺术家都具备一颗纯粹的灵魂,足够感性与饱满思想,他们的灵魂早已不在尘世,而升上了天国,虚幻中透着现实,现实中掺杂虚幻,让我们在虚与实中感悟生命。
喜欢那些不言语就让灵魂游走在繁荣盛境之中的感觉。
老树的画皆如此。静中生动,动里皆静。人与自然相融。
读老树,就是读我们文化江山中,一份逝去的自我。
画中长衫男子静坐一长条桌边,悠然吸着烟,天空灰暗,乌云陡雨,丝毫没能察觉。是的,拥有如此清静淡然之心,狂风暴雨奈他何,是否以此来描述他处世的态度与心境?
想起一画家朋友作画时的情境,幽深小巷,寂静一人,断墙残壁,忽遇大雨,灵感倍增,撑伞冒雨完成一幅作品。艺术家们以他们执着孤傲纯粹的性情来诠释自己,以独特的方式挥洒自由的灵魂。
翻阅老树的画,发现里面的人物大都没有眉目,只一个简约清晰的面部轮廓,几幅画中虽有用墨点点缀的眉眼,却独独少了鼻子。画上长衫男子手持一把扇站在发电厂外高墙下,电厂烟囱飘着浓重的白烟。有配诗:发电厂外遛一圈,疑将浓烟当白云。他的画不媚俗,不阿谀,不与世沉浮,它敢批判,敢消沉,敢面对装饰而肤浅的世界,表达出自己的突兀。
一颗树干粗壮的梅花树上画有三个长衫男子,上面的男子坐在树桠上,右手环抱树枝,双脚呈八子型。下面两位站在树干左手均指向远方,树上梅花绽放,笃实饱满。有诗:等着到了春天,换上轻薄衣衫,爬到梅花树上,与花一起开乱。所有的画中,极爱这幅, 率真,不拘格局,任性而发,表达了作者对自由美好的一种向往。既有金冬心的笔触格调,又有丰子恺的简约意蕴。
老树原名刘树勇,中央财经大学教授,老树,是学生给他的称呼。在画中,也许才是他与自己最奢侈的相逢。
他的画内容或调侃或讽刺或插科打诨,处处见性见情,那些精巧的画面构思和打油诗一般的配文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
每个真性情的艺术家们都在自己的心园里耕耘,不问政事,更不理社会闲杂,世界与他们毫无纠纷瓜葛。
最丰富的人生莫过于简单中活出繁华,是对自己最奢嗜的溺宠与尊重,也是一种厚重的生命力量!
窗外笔于2014.3.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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