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民族手中的冰糖葫芦

个人日记

 

一种况味:搬家与迁徙

一个民族手中的冰糖葫芦

 

其实从读初中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搬家、进入迁徙的行伍了,并吃冰糖葫芦一样一连串地,备尝了搬家的苦味。那串裹着糖的冰糖葫芦至今还没有吃完。 

搬家的第一苦,源于沉重的负荷。初中三年寄居亲戚家,还算稳定,直到毕业时方才因为一堆书而苦恼,初尝搬家之苦。但东西少,也尚有人助,很容易就完成了一次迁徙。高中时候,在校外租房一年半,搬家两次,但也仅从小镇的一个街道搬到另一个街道,拖着行李箱来回五六次,算不上沉重的迁徙。直至毕业回家,东西也都在可承受范围,受了劳役之苦,最后换回了安逸。随着生活能力的增强,家当越来越多,电脑、冰箱、风扇、豆浆机、大部头书籍等陆续归入囊中,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单是锅碗瓢盆与炊具就是足以让人寸步难行的“苦难的股份”了,搬家成了生活之累,迁徙沦为稳定的大敌,不禁惊觉,美好有时要依赖如此庞大的物质根基。   

如果说搬家的第一苦带来肉体的劳役,那么对于各种物什的难以舍弃,恐怕是搬家带来的第二苦了——这就是“小小的精神的折磨”。它所折射的关系,是纯粹的人与物的厮磨。搬家的背后是重重的负累,是种种负累面前的难以舍弃,每一件物什都在提醒你“把我留下,请你不要将我抛弃”,那曾经流出过的汗水,更是穿越时空发出挽留的声音,直到最后,你把所有熟悉或不熟悉的物品,都完好无损地挪到新窝,照旧过那早就熟悉的生活。 

难以洒脱,是第三苦,在我也是最大的苦。你无法再像十几岁时那样了——心里没有任何情债需要填塞,来去从容,随遇而安,无比洒脱!就在时间不停粉刷年龄的一路上,这个世界给你描绘了一个“家”的形状,并告诉你如何去布置,住在里面,不再远行。也许,这根本不是家的本来面目,这是世俗观念借生活进行的伪装,它总是把人搞得疲惫不堪,像个秒针一样围着时针打转。曾经年少、洒脱的自由精神,在搬家与迁徙的行为面前总像个纤夫,沿着生活的河岸,朝着未来的方向不停地攀岩,而一旦脱离了这条河道,船上的白帆就会被风吹远。在这样一种生命的关系里,时间不累,人却被拖得不堪——这可能是生活最为臃肿的一点。 

然而能让我们铭记的并不只有苦,在这串冰糖葫芦上,是甜将一切完美地裹挟,也让搬家与迁徙获得了甜蜜晶莹的质地。虽然家几乎窝藏了亲情的全部,但新的生活环境仍然令我们期待,我们像候鸟从一个季节飞往另一个季节一样,迁徙的情怀总是深藏在某些人的血液,以“家”的形式留存在生活里,一个家就是一座烽火台,昭示了生活的据点和权利的存在。 

对于家的迷恋,很大程度上是人对空间和温暖过度嗜好的结果。心脏安放血液,胸腔安放心脏,而这具庞大的肉体,便有赖房子来陈设,最终,房子依靠地球,地球再依靠宇宙,被呵护的一方永远离不开对安全感的寻求,迁徙有时就是对这种安全感不断选择的结果。如果没有这一层甜蜜的裹挟,没有生命里不断出现的希望的烛照,安土重迁的华夏子民在搬家时,肯定会乏味许多。而透过整个民族迁徙的斑斑点点,我们看到了和平或乱世背后温暖的盘踞,生活的生长,生命的灿然!把这串迁徙的轨迹串掇起来,则是一个民族手中的冰糖葫芦。 

20139月于北京·既往居

 


文章评论

忧子

“被呵护的一方永远离不开对安全感的寻求,迁徙有时就是对这种安全感不断选择的结果。如果没有这一层甜蜜的裹挟,没有生命里不断出现的希望的烛照,安土重迁的华夏子民在搬家时,肯定会乏味许多。而透过整个民族迁徙的斑斑点点,我们看到了和平或乱世背后温暖的盘踞,生活的生长,生命的灿然!把这串迁徙的轨迹串掇起来,则是一个民族手中的冰糖葫芦。” …………说得真好!

语蝶

生活的生长,生命的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