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中的回味

北方的春天，无色无景，它是迟到的春天，也是让我无限怅惘的春天……
   一、希望
   立春的当天，窗外就飘起了雪。春天的雪少去了深冬的几分凛冽，多了几分柔软，倾刻间，房前屋后都覆上了一片银白，素裹着这个城。今年的春雪特别热情，纷纷扬扬地下个不停，让人尝足了倒春寒的滋味。
   清晨，阳光晃着明媚爬上了我的窗，暖暖的，有了点点春的味道。收拾妥当出门，一阵风掠过，让我不自觉地缩起了肩。虽已是三月末，风里还是夹带着一抹冬寒，花坛里依旧堆积着尚未融化的雪，大杨树的枯枝在风里摇曳着，今年的春天更晚了。
   去父亲家小坐，品着一壶小种，茶汤浓郁，入口回甘。从厨房里飘来了清炖牛肉的香味，这是我拿手的小菜，最得父亲的赏识和夸奖。落地窗前摆放的几株盆栽绿萝吸引了我，这可是难得的绿色。父亲指着窗外，开口说道：“丫头，快看，草绿了！”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抹雪底的绿色。楼与楼之间的草坪，是一处避风处，阳光还能斜照进去一些，雪未全部融化，小草却迎着这倒春寒的日子抽出了新绿。
   抬头，看到了父亲挂满微笑的脸，年近八旬的父亲依旧有着对春天的祈盼与欣喜，这让我很是感动。“丫头，我和你姨还可以帮小楠看店呢？这个春天让我觉得我又年轻了两岁。”原来阿姨的儿子在小区的一楼开了一家《麻辣蜀汇》，是一家网购小店。父亲再婚后，一直在为这个无业的小儿子操心，希望他能安定下来，成家立业。
   “丫头，小楠的女朋友家庭条件一般，但是本分老实，过了春天应该可以结婚了。”父亲接着说的话再次给了我惊喜，我也一直惦念着楠楠的婚事，毕竟已经是三十四岁的大男孩了。
    想着前两天，我在雪后清晨摔倒在冰面上，那一刻曾经让我有了些许的颓废，深深地报怨着这太像冬季的春天。而此时，窗外的雪虽然还未完全消融，但因为那一抹雪底的绿色让我感觉到了那浓浓的春意，也让我在父亲的笑颜里看到了充满希望的春天！

 

女人如花，每个女人都在期许着自己有一个花一样的人生。一个女人就是一朵花，在稚嫩的年华盛开着，走过妖娆，带着浪漫与激情。一些故事就这样在岁月里跌宕起伏，花开瞬间的惊喜也变成了岁月的惊鸿一瞥，无论多么美艳，都会有倾尽的时刻。一直不喜欢看花儿凋零的一幕，随风落下的不止是一片片花瓣，亦是经年里的一份感叹，或许，这正是不惑的我行走在路上的心情。

一直喜欢做一个安静的女子，安静地读书写字，一直不想因花开花落困扰我的生活。花开从容，花落亦是一种淡然。似水的流年，憔悴了容颜，却没有凋落了我的心。寄情于文字，在文字间品读着一种花开的幸福，让我的不惑之年再次感到了花开的明艳。

就在我倚窗失神的刹那，吃过早饭的女儿跟我打着招呼走出了家门。晨光下，女儿的马尾辫在随风飘荡着，摇曳着一种春的气息。望着她背着书包的背影，我禁不住扬眉、浅笑。

十六岁的女儿，正值花季。偶尔会沉思，眉毛扭成一团，上演老气横秋的一幕；偶尔会开怀傻笑，让我一下子又回到了她两岁时第一次放风筝的场景；偶尔会哭，可能是因为我的训诫太重，有了委屈，也掺杂着几许任性；偶尔也会照顾这个羸弱的母亲，神情凝重……女儿百态，一如花妍。

低头再看那朵白色的兰花，虽然只是一朵，足矣。一朵已经让我的陋室溢满了春的气息……

驾车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三月，真的是窗外无景。打开CD听着一曲悠扬的乐曲，耳边还回想着小友的声音：姨，你来吧，看看田野的春色。一路走过，未见一丝绿染，眸里露出了点点遗憾。

车行至村口，小友已经等候多时。看到我，先是一阵兴奋的问候，然后是一样一样地为我介绍着如何存储秋菜，再把这些秋菜装进了我的车厢里。已进春季，还能看到鲜绿的大白菜、带着粉红色的大萝卜、还有未长芽子的土豆，我也是一阵欣喜和惊讶。

“姨，我家有一个近百米的大菜窖，储存的秋菜到了春天一样地好吃。”

看着小友迎着风笑着，我不禁无限感慨。小友今年27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1.65米的身高，在北方是刚刚好的个头，身材修长，恢复得很好。脸上总是飘着两朵红云，可能是长久风吹日晒的结果。

“姨，我儿子已经走得很稳了，会说五个字的话了。”

这让我想起了，她生第二胎时的紧张。当我告诉她是儿子时，她先是笑了，然后又哭了。可能几代人都改变不了重男轻女的观念，尤其是守着土地的人们，男孩子才是土地的主宰。

“姨，我对女儿更好了，我不想以后女儿和我一样，为了老人去安排自己的生活。”小友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自信。

当我询问她在城里打工的情况时，她告诉我辞职了，语气里我听出了一抹淡然。

小友牵着我的手，走上了村口的田梗，站在田边，看着一望无际的雪地，一眼过去，雪云相连，虽未见春色，我也感到了些许的震撼。她用手指着前方，充满了深情。“姨，我决定不再去城里找工作了，小龙打工，我就和爸妈、爷爷奶奶守着这块土地。”

土地上的雪已经变得松软，当看到她在我的前面，踏出一排坚实的脚印，我还是被这个春天感动了。田野上风呼啸着掠过，带来一抹清凉新鲜的味道，离春回大地的时间还远，但是此刻，我已经嗅到了春的信息，亦看到了那雪底下的希望。瑞雪丰年，是大家的希望，也是小友心底的那抹期盼。

小友迎着阳光站在梗上，笑容如花般灿烂，目光却透出了一种坚毅，这是我眼里不一样的小友。此时的她，让我想到了迎着阳光，舒展微笑的向日葵，从来不怕风吹雨淋，只会带着一种坚定，快乐地成长着……

连着几天小弟都来电话，催着我别忘了去看跑冰排。因为工作的原因，弟弟每天会路过江畔路。因为我去年错过了时机，未见到跑冰排的场景，弟弟就非常地关注着，每天都会电话通知我江面的状况。

我已蜗居数日，也想着去江边看看，看一眼最后的冬景。在一个城市生活久了，慢慢地都会恋上这个城市的每一道景色。虽然，它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可是它春天里的冬韵依旧让人迷恋。

站在江岸，望着北安一直沉浸在晨雾里，若隐若现。海天一色是天涯的美妙，这里的雪天一色也是让人驻足的悦目之景。在斯大林公园晨练的人们都会在岸边伫立一会儿，或许在赏景，或许是面对着沉静的母亲河有了春的期盼。其实，我知道还未到跑冰排的日子，可是，站在江边却让我心底的那记忆变得越发清晰了。

想着那年，我不是特意，但是却看到了跑冰排的壮观。那是四月中旬的一天，我和女儿在周末去逛街，走出万达广场，偶尔来到了江边。那时的公园里，柳树已经抽出点点新绿，花坛里的草坪已经显现出勃勃生机，路边的雪早已融净，阳光暖暖的，那是北方真正的春天。江岸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我拽着女儿走进人群深处，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老妈，快点，在跑冰排。”女儿兴奋地说着，脸上堆满了惊喜的神情。

终于，排开阻力，我们娘俩站在了江边。江面上水流湍急，翻着水花，推着浮冰在前行。冰与冰的碰撞，水与水的交流，冰排浩浩荡荡奔涌而来，蔚为壮观。

我们站在防洪纪念塔的江岸，此地应该不是最佳的看点，但是那冰排相互碰撞的声音，大大小小的冰块在江水里翻滚歌唱，那时那景，依旧扬起了我心底的春色，无限。

站在江边的我，脑海里一直重放着那跑冰排的场景。“噼噼啪啪”耳边传来几声冰层断裂的声响，忽然想到，那跑冰排的时间近了，或许就在不远的明天……

   

天气渐暖，可是我已习惯了午后的茶香，深夜的静读，它们和令我留恋的墨香组成了我心底的春曲。那里有我静止的春天，不用移动脚步，不用去感觉那抹倒春寒。

昨日，我路过会展中心的广场，在一抹春阳里见到了久违的纸鸢，那是天空中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停好了车子，我来到了他们中间。一对祖孙俩在相互抻着手里的线，男孩子放的是一只勇敢的奥特曼，爷爷手里放的是画着雄鹰的传统风筝。小男孩兴奋地再喊：“爷爷，你快看，我的奥特曼神勇无比，已经高过了蓝天。”

爷爷跟在一侧，慢慢地拽着手里的线，风筝不高不低地飞在他前方的视线里，他抿了一下嘴角，笑着说道：“你那风筝再高也高不过天，只要比爷爷的高点就行了。”

男孩儿没有去仔细听爷爷说的话，举着手里的线轴，奔跑在广场中间，一直一直放着手里的线，他仰着头，看着那高飞的风筝，那笑容纯真而又带着点点期盼。

爷爷还是一直静站在广场的边上，手里一直拿着线轴，没见他放线，那只雄鹰一直飞在他头顶的天空中。他用眼睛不时地看着小孙子奔跑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浅浅淡淡。

我就这样站在她们的身后，看着天上飞舞的纸鸢，飞过我的眼前，掠过我儿时的记忆，那孩子的笑声穿越了时空，让我再次回到了童年。

那时的我们，用扁竹子做风筝的脊梁，四圈绑上细细的铁丝，然后在炉火上做浆糊，把自己画好的图画粘在竹子架上，一只简单的风筝就好了。外公写一笔漂亮的毛笔字，偶尔会笑着把我画得七扭八歪的图画拿下来，提笔画上一只水墨的鹰头帮我换上，转眼间就成了我记忆里最美的画面。

从小我就觉得放风筝就是放飞一种心情，儿时无感慨，就像今天的男童一样，和小朋友比着，看谁的风筝飞得更高。年过不惑，已近暮年的我，再看风筝，突然觉得老者的心境是如此的坦然。

太阳渐渐西落，爷爷喊着男孩，收着手里的线。我抬腿刚想迈步，突然感觉到了脚上的沉重，原来是站得久了，旧疾又在扰着我行走的节奏。我用手抚上双腿，艰难地做了几个下蹲的动作，才可以走起路来没有了痛感，那飞舞的纸鸢离我更是渐近渐远了。

风从我的身边拂过，有了阳光般的暖，那春天虽然还未显现出它惊鸿的一瞥，但是它早已落进我的心里。

暮色中，我迎着那朵被夕阳染红的云彩，向前走着，或许，那春天真的就在不远处，有着我的遐想，带着我的期盼……

 文字：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