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角荷叶

今年的三月，我觉得特别的漫长。漫长到我没有心情换上新衣去街上游荡去花园看花去郊外拍照。漫长到即使是春的日子依然能嗅出寒冬的味道。

 那些日子，漫长到自己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去做，但又什么都要去想要去做。有时让人感到日子是一天一天相同的重复。可是又让人感到头一天和前一天那些顺序不能颠倒，一天与一天又是那样不同。

每天脑子里都被许多事塞满，心中忐忑不安，伤心担忧满怀。我以前总以为要面对的一些疾病苦痛，那些生老病死，那些必须独自的承担离我还很遥远，之前也许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东西，让我现在就要去经历。这么多年的被疼爱被呵护就要这样离我远去。自然不愿意相信。

我不是医生，也因为不是医生，所以把一些事情看得简单。只因为我只坚信他的生命他的健康还不至于需要心脏支架来维系。劝也劝了，吵也吵了，闹也闹了，骂也骂了，只不过全都无济于事。我以为的爱情，于是在"生命"面前变得一文不值。于是我留下了那么多的不知所措。

这样的不知所措无从寄托。便只留下怅惘与孤独。面对无人认领的怅惘和孤独只好嚎啕大哭只好独自哽咽然后吞噬下肚。这样的春里没有了希望，自然不能安然。

这日子就这样让人感觉慢着慢着。来了的几场春风却亦如冬天的寒风般凛冽地嚎叫着去的。街道边那些梧桐树，51广场的跑道边上那些老榕树，去年就枯黄的叶开始飘落。几场春雨倒也润物无声。慢慢的又要青葱一片了。这日子就这样慢着慢着也就快了。

于是我幻想我只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

2《暖》

我也记不得三月初的天气。但记得我们去郊外的那天阳光是明媚的。日子也记得明白，那天是15号。

我也不知道我们去的地方是叫哪里。只记得开车往一个叫街子的地方走的时候遇见了堵车，一打听说是什么乡村游花展开幕，大家都蜂拥而去。我对此没有兴趣。有些东西一经人为雕琢变失去了原来的滋味。于是我们掉头而行，我们只想去郊外随便看看。

随便找了个可以通车的小路开了进去。停车问一个正担着菜担子的与我们逆向而行农民，“我们的车往前开是哪里？

那人回答是“小队”。

我以为“小队”是个地名。结果被我家同学问“你晓得大队不？”

“我当然晓得生产队。生产大队。难道是与生产大队对应，就是生产小队？”

我没听清楚他含糊的回答。他不是在农村出生的，而我是。于是我说“农村的事，居然还有你晓得而我不晓得的。”

我希望他如往常般大笑并引起一场我们特有的“争论”。可是他仍然心事重重没有回应我。

这是今年的第一次外出。这郊外，有山有水有田园有村庄有花开，于是就想都好了起来。早已经变松变软变得湿漉漉的土地已经钻出草芽慢慢开始成茵。地里，开始有新一轮播种的庄稼。田埂上已有花开。


   在整个花开热闹的三月里，最盛大的还是油菜花了。

油菜花的盛开是一场盛大的花事。开满整个田园。那些梨花李花樱花似乎都只是它的修饰和点缀。油菜花总是一大片一大片，铺天盖地的开。这些花儿，总是开得万头攒动，生机盎然，希望无限，绵延不绝。花开的时候它们闪烁着金色的光晕，这些光晕如同太阳的光，闪耀着双眼映照着躯体，便如阳光的暖了。原来，花的暖也如此让人心动。

突然想起了“轻轻”二字，油菜花开和谢落总是轻轻的，看不明白开花的时候，不知觉中就好一片金黄一片灿烂。谢的时候，那灿烂的金色一点一点褪去，慢慢被一点点绿色替代，让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谢完了，再在不觉中便是硕果累累，然后再慢慢黄了老了去。这便是它的一生。而有些花儿，它的凋谢是惨烈的，还开着，一整朵儿就突然滚落了下来，碎成片让人不忍看，比如玉兰花。

寂静的田园只有我们俩人。我们走在田埂上小河边。那时的那一片天空晴朗。而那条小河河水几乎干涸，还是有一座铺满青苔的石子桥，无声的从河的这头蔓延向那头。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从它身上踩过。却让我想起老家曾有的那座石子桥，因为涨水，水漫过了石子桥，父亲便背着我过桥的情形。
  
   于是我向它走了去。 
 
   我给他说。看我过过河吧。 


  其实，我想让他知道，此岸和彼岸会有不同。在我这一生中，能明白谁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但我不想我在此岸你在彼岸。我想渡过长着青苔的石子桥，重逢在此岸的春天里，然后我们惜心向着暖，在阳光下花间里继续牵着手，向着一个叫幸福的地方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于是我幻想我做了的那一场噩梦，在阳春四月到来的时候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2014年4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