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ic.Shao

                                                                谁的内心不曾柔软
 

“借我二十万，急用”。

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老爷发的短信。七个字，简短而又明了，直扑目的。

是钱，还是精子？

我用六个字回复他。想想自己除了有这么多精虫之外，恐怕再也没什么能用二十万这个数量词来形容了。

滚，是钱。帮帮忙，真的急用。老爷的短信再次闪烁。没在回复老爷的短信，或许，他真的遇到了很急的事情，但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二十万，真的除了精虫之外，其它实在是拿不出来。

老爷姓叶，我们简称为他为老爷。算起来，认识老爷十来个年头了。

两千零四年九月份，我怀揣着二百七十块钱，南下广州寻梦。那时候，二十出头，正值青春四射的年龄，啥也不怕。也是在那个时候，在这座举目无亲的城市，认识了老爷。

在东莞流浪了两天后，和老叶成了同事-----在某大型港资厂仓库当发料员。老叶比我先进厂十来天，自然就明正言顺的成了我师傅。当然，他有曾经在仓库工作过的经验，很长一段时间，这都是他在我前面吹牛的资本。

老爷是四川人，个头不高，笑起来很青春。性格为人和善，所以很快我们就成了朋友。

没过几个月，用四川话说，老叶就耍了个朋友。是的，老叶交了个女朋友。老叶的女朋友是生管（一种职位的简称），湖南妹子，面容姣好，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酒窝。

她为什么会看上老叶？这个问题困惑了很久。工作上有接触，那我们也有嘛！老叶比我长的帅？明显不及我嘛！但她就是真真的看上了老叶。或许老叶有什么秘密武器罢。

嫉妒过后是羡慕。仓库兄弟要老叶请吃糖。老叶小眼睛挤成一条缝，笑眯眯的说，自己兄弟，吃啥糖，晚上找个地儿我请喝酒。

酒过三巡，老爷醉眼迷离神智不清的说：知道你们为什么还没女朋友嘛？我告诉你们，都听好了，对女人，一定要真诚。真诚，懂不？因为我真诚，所以我就有了嘛！

老叶的女人听后羞怯怯的别过脸去，做小女人幸福壮。

要说，老叶的女人还真是有眼光的。老叶自二零七年离职后去一家电镀厂跑业务，后来手上攒着订单自己炒单，零八年底，自己的电镀厂就开业了。

因为业务忙碌，老叶和我们相距的日子逐渐少了。再次见到老叶，是在他的婚礼上。

婚礼上的新娘，并不是老叶之前的女友，究竟什么时候换的，我们不得而知。新娘打扮的很漂亮，但怎么看，都不如当年在办公室做生管的那个看起来舒服。

二零一一年，老爷和我喝酒，酒后吐真言。我才知道了他们分分合合的故事。

老叶的女朋友在他们即将谈婚论嫁的时候玩了个失踪。来了个说走就走的旅行。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女人回答的也很有道理，青春即将散场，就让它最后一次疯狂。

得知他女人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是去了美国后，老叶彻底的崩溃了。后来老叶在床头柜里翻了个记事本，上面有她女人解释失踪的原因：

老叶，生活逼迫我没有办法不得不离开你，尽管我是那么爱你。但我依旧要离去。至于为什么要离去，以后再慢慢给你解释，现在，只能说声对不起。

我离开后希望你一切都好，记住，我是爱你的。无论是过去，现在，或者将来。

据老叶回忆，他看了记事本后，直接点火烧了。什么玩艺儿？要走也不说声。燃着的记事本差点点燃了床单酿成了一场火灾。

酒后，老叶说，女人，你永远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你永远都不知道她那句话是真的。说道此处，他煞有介事的给我举了个例子：

由于失恋的痛苦，他变得放纵起来。某天，和一个少妇玩起了滚床单的游戏。当酣战正激烈时少妇的手机响了。只见该少从床头摸过手机做了个嘘的手势开始面色从容的接电话：喂，老公啊，我在和某某逛街呢！晚饭啊，你随便找个地方吃吧，我可能要晚点回来。然后潇洒的挂了电话，战斗继续。

躺在下面的老叶内心一片悲凉，无心再战，草草收兵。完事后他心想，这他妈的都叫什么事儿？女人那句话是真的？

或许他说的是真的罢，或许，只是他编了故事。但自此以后，老爷不再相信女人。

老叶遇到了什么困难张口找我这样的穷鬼借钱？其中必有蹊跷。做为兄弟，有事当两肋插刀相助，而不是插兄弟两刀。想及此处，还是该问问原因，即使我拿不出二十万。

咖啡厅卡坐，两个大老爷门吞云吐雾。这本是情侣该来的地方。

说罢，什么事儿，要这么多钱去消灾？

老爷沉默了会说，收到她的邮件了。她现在正在危难之际，我要帮帮她。

为什么？我不解的望着老叶。

不为什么。因为爱，我爱这个女人，曾经，我爱她，爱的那么深沉。现在不说爱罢，但我依旧未忘记她。

那她没说当年离开的原因？去美国的故事？再说，你婆娘知道了怎么办？我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担心他被骗了。

没说。就是为怕婆娘知道这个事情，你知道，她管着财务。我要不声不响的把这二十万整走了，她估计要杀人。

至于当年她离开的原因，她没说，我也不多问。我想，到时候了她会说的吧。如果她不愿意说，问了也没用。

老叶说罢朝空中吐了个烟圈，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烟圈呈现出五颜六色。

前几天我见到她了。着实让我心疼了。没想到生活如此折腾，她过的不好。现在又遇到了大困难，我想帮帮她。

就这么简单？我问。

是的，就这么简单。老叶答。

听后，我犯迷糊了。这世界上还有如同老叶一样痴情的男人，真的很难找。如同前不久失联的马航飞机。

如此情分，倘若是在古代，倘若老爷是个女人，她一定能挣一块皇帝赐的贞节牌坊。

这不是和你刚讲的接电话的故事相矛盾嘛，女人没几个说真话的。你确定你没被骗？我再次提醒老叶。

当然没被骗。就算是骗了，我也心甘情愿。说罢老叶把头伸过来小声的补充：

她跟我的时候还是个处女，这年头，打着灯笼恐怕都找不到了吧？她有什么理由骗我？

我听完差点把喝在口里的咖啡喷在了他脸上。如果他认为这是逻辑，要么他的脑袋被驴踢了要么进水了。

这么说，你是铁定要帮她了？

是的，我现在想的不是帮不帮的问题，而是怎么操作的问题。你知道，我那婆娘，精明的很。所以我想到了找你借。

听后皱了下眉头。暂且不说我没有，即使我有，能把这钱借给你去干这么无里头的事嘛？

兄弟，对不起，估计无能为力。我黯然道。

老叶听后笑了。MD又不是真的找你借，只是运作一下，运做一下,懂么？现在我不是有货发给你做嘛，马上要月结了。你把单价抬高点，抬到够我的数字就行了。收了钱后你再还给我。

哈哈哈哈。

聪明如老叶，痴情如老叶。这样的损招都能想得出来。

愚蠢如老叶，悲哀如老叶。都过去了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要舍财相助。舍财也就罢了，还不能自由支配自己挣的钱，岂不悲哀？

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你笑什么？老叶看我笑的夸张，有些不高兴。

出门的时候，太阳偏西斜刺着眼，生痛，想流泪的感觉。城市的浮躁之气扑面而来，万物了无生机，一片没精打睬的样子。

临上车前，老叶搂着我的肩膀说，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你就帮我一把吧。不要笑话。我真的爱她，爱的那么深沉。还有这件事情，到你这里为止，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倘若我婆娘知道了，我跟你拼命。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心说有什么理由不帮？又不要我出钱。我也用时下最流行的话警告老叶：Being in love is easy, being married is not. It is to be cherished。

老叶听后不置可否的笑笑，挥挥手上车走了。

点了跟烟靠着电线杆，望着老爷消失的背影，心想，在这个浮滑的城市里，谁的内心不曾柔软过？


后记：
  恍惚着过，迷糊着混。人生半百了。青春已散场，我为自己留下了什么？
  介于此，写了三篇关于青春疼痛的文字：谁的青春不曾迷茫，谁的人生不曾操蛋，谁的内心不曾柔软。
  以后，大抵是不会再写与青春相关的文字了。因为自己老了，不想装嫩，不想籍着青春痛痒来呻吟。 
  就此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