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柏不老

 蒋汉昇  

我一介草民，一生平淡无奇，也没有多少学问，对人生其实说不出个什么大道理来。比如当今举国上下都在谈论“中国梦”这个话题，尽管年过古稀的我一生也做了无数个梦，但又总是胸无大志，从没将自己的梦放到那么高的高度来看待。我活得平凡，想得也实在，人生不过就是吃喝拉撒，养儿育女，为了那几件油盐酱醋茶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不过，越到老，就越是感到现实的生活越来越像是在做梦。身边的很多事情刚刚发生，总是一下子就会忘掉，可曾经童年少年时代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小情景却总是历历在目，如放电影似地常常浮现在大脑里，甚至有时和现实生活融为一体，打成了一片。的确，活得越来越老，生活却越来越好，时代总是在向前进步，幸福也越来越真切可感。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庄子说的那个经典寓言：梦里自己成了一只蝴蝶，醒来竟然分不清究竟是梦到自己化成了蝴蝶，还是自己本来就是一只蝴蝶化变而成的？人到晚年，活得谈不上有多逍遥，但人生如梦的感觉又的确越来越强烈。或许，这个时代进步开放得真是越来越接近人类的梦想之故了吧。譬如不久前，我们零陵老年大学的谭校长率领我们一群老年大学生游览永州古城之行，就的确让我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如在梦里行的滋味和快乐……

这一天，谭校长率领我们老年大学交流群部分成员，蹬上了零冷直达客车。

客车从零陵体育馆始发，经南津中路，南津北路，贯穿黄古山路，萍洲大道。车轮在平整的柏油炒砂街面漫慢滚动，让我们看到了街旁铺面那整洁底色一致而字样各有千秋的市面门牌和那远处高耸的电梯楼房，看到了零陵新城蓬勃发展的美丽新姿。

车轮转速加快了，驶入了零冷连城大道十四车道的快速公路，林荫道上的花木向我们点头招呼，高高的电杆上那些风轮高速转动带动电机蓄电，还有那太阳能电板也在默默地工作，为夜间照明蓄备电量。

客车出了北站，就进入了冷水滩区的河东街面，驶过宽阔笔直的育才新路、市中心医院、帝皇广场和华源府第等小区，通过新建的潇湘二桥，就进入了冷水滩河西街市。我们不观舜德摩尔，也不去凤凰园商城，而是转车直达南郊的纳诺老年公寓，看看我们将要归宿的地方。这里环境优美，配套设施齐全，卧室宽敞，生活用器齐备。影视娱乐厅室及食堂服务都给于老年人的方便。是我们日后的老有所养的好去处。以人为本，关注民生。这也足见政府对我们老年人的愈益关心。

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要走水路了。当汽车驶过宋家洲大桥，就看到了雄伟宋家洲大坝和它的发电站及其它所造就的湘江平湖。看到了河东那高耸的建筑群倒影在湖水里，如一幅形美不胜收的现代都市长轴画卷。

在河东沿江广场码头，我们蹬上了平湖的游艇。

游艇漂浮在平净的水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波浪，螺旋桨将我们推向湘江的上游。

白云在天空与水中漂游，我们的身与心则在水面上荡漾。观看河东沿江广场，远处那栏杆内游人如织，有钓鱼的老人，有跳舞的中年男女，有坐娃娃车的小朋友，有集群结队的拳术、演艺小班组，热闹非凡。

游船靠近西岸的一个石阶码头，导游指着这个古色古香的码头和街道，“这就是零陵古郡的老街——老埠头，后来湘水的水文站就设在这里，记录着湘水的流量和涨落痕迹，也记录着时光的点滴变化。

游船继续向上行驶，看到了前面风景优美的绿洲，它是潇湘二水汇合的萍洲，也是传说里娥皇女英哭泣寻找舜帝的涉足之地。

在萍岛，在这个古木林立的地方，在这个河水环绕的地方，古老的萍洲书院又得到了重新修建。我们放飞心情，高喊着：“李嗲嗲，何老师，快给我们卡嚓一下！”郭老师带着她的学生在小广场上翩翩起舞，金行长赶紧将她们优美的舞姿纳入了他的摄像机。

游玩萍岛后，重新上船，我们向潇水上游挺进。很快就到了思柳桥。上了岸，进入了品天下酒家。班长亚珍说；“我们不吃南华，南洋，不吃万喜登，也不进红太阳，就在这儿‘品天下’吧！”

饭后，我们的队伍漫步来到古老幽静的柳子街，参观了柳庙的文物，与柳子那洁白如雪的雕像合了影。在木楼房和钉子路的柳子街，我们欣赏了云溪字画店和多家古玩、奇石店铺后，又沿愚溪而上，观光了小石潭，古姆潭，在节孝亭集体合了影。过了愚溪的一座小桥，从右岸返回，在那些近年种植的竹子、樟树和岩石下，分别照像，留下了自己和愚溪的映像，也将我们的心在愚溪里清洗了一遍。当然，柳子牌坊、柳子纪念倌，柳子文化墙，也都一一留下了我们的行足。

在柳子公园，在愚溪沿岸，我们亲身体验到：开创柳子公园，政府的确下了大功夫的：将愚溪小水电站石坝炸断，动用鸥机清洗溪底淤泥，恢复愚溪旧貌，水清见白石，形现小石潭和钴鉧潭；溪涧两边栽植了竹子和樟树，呈现了柳子当年的风格；柳子牌坊和柳子纪念倌以及柳子街仿古木楼和柳子庙的修饰都巳恢复，形成了柳子文化的氛围。柳子，作为一位旷世之才，作为一位心忧民生的官场谪士，他的人生悲剧，他的内心千万孤独，境过千年，终究让历史还了一个清白和公正的评价。在这一点上，他的人生之愚，恰好就是一份绝世的大智慧。

过了愚溪桥，从柳子街的北端一拱桥下穿过，走过潇水一座古老的浮桥，从城东码头而上，右边就是仿古零陵郡的正大街，前面是刚刚改建的仿古泉陵街（现称人民路），是通向东山景区的捷直街道。我们在这条街道，尽情观看，取景，它的古香古色，异域风城的色调，将我们迷住了。我们走进一旁的米迪咖啡厅休息，畅谈了一天的收获，发表了各自的见解。最后，谭校长将一天的行程作了小结，毕竟是一位领导，他站在政治与时代的高度，点评了古城永州零陵发生的日新月异之巨变，让我们一下子感受到了今日生活的美好与幸福，真是让人“扣舷独啸，不知身在今夕何夕”了！

游历结束，回到家来，或许是白天劳累得有点过度，晚上我竟然睡得特别地香，老伴都说我都打起了难得的鼾声。不过，最有趣的是，我那天晚上还真的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身轻如云，飞到了天上，看到眼下大地上正是自己熟悉的零陵古城，白天游历的景点也都全历历在目，还看见老年大学的同学们也在梦里，我不由得大呼小叫起来，可偏偏在这一刹那间，我却从梦里惊醒了，才知原来是在做一个梦。梦中刚好把白天的游历经历又在梦里重演了出来而已。

过了数天，我都没法忘记这个梦里的情景，这也让我不由得想到了很多很多。这次游历的确也真是太像是一个梦了，回首自己七十多年的平平人生，大半生的生活都是像块大石头，压在自己的肩上，不仅让我气喘吁吁，苦不堪言，更重要的，也遮蔽住了很多人间的美景，无法让我有片刻暇余来欣赏。不说别的，就说这自己生活了大半生的零陵古城吧。一座千年古城，其实就如一座历史时空凝固而成的文化丰碑，经历了多少世事沧桑，现如今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哪有不值得人们来细细品味啊。可我却直到晚年，才真正感受到了它这份震撼人心的巨变之美。我虽没有文化人那份高雅之兴来欣赏来挖掘，但却能凭依了自己七十好几的人生经历来用心感悟。古城如人，其实也是永远活着的，而且越活越年轻了，人当然并不一定活得那般有城府，对我这样的愚者来说，活得仅是单纯得像是这古城老墙根处的一棵无名小草而已，但也仍感受到了天光地气的润泽，还有日精月华的呵护。尽管我不太看得清时代风云的大变革，但古城上某缕慢慢撕开了的时光裂缝却铭刻进了我的内心，还有某块被雷电震动了的城墙古砖也曾经惊醒了我那平凡的人生小梦。

历史如河，一定就是古城外那条九曲环流、清澈缠绵的潇水河了，人生若梦，一定就是憩留于小草叶尖上的那只从庄周时代飞来的蝴蝶吧？！

                         作于南电陋居

                             2014年4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