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尘

北嚎

——纪念诗人屈原而作

         蒙尘

序）

他的国

立于江下

立于头顶

立于一个诗者的祈望

立于一个丈夫的言行

立于姊归

立于巫峡

立于屈氏心怡的庄园

立于寅年寅月寅日

立于橘树

立于叶脉

立于伯庸为其父的喜悦

立于女须为其姐的怜爱

立于楚前

立于苍生

他的名

立于后世

立于云中

立于无数诗者的敬仰

立于无数丈夫的言行

立于晨起

立于夜末

立于蔑视俗世的目光

立于大声极嘶的怨吼

立于天问

立于离骚

立于心的碎痕

立于思的悲竭

他的身

立于泥底

立于草上

立于乘风弛焉的神外

立于我心不羁的中途

立于远古

立于华夏

立于古道长鞭的脆响

立于上下求索的暗夜

立于民族

立于世界

在碧波澄清的江下

况且可以为草没过的影身

他行来

带着他的国

带着一个不甘沦落的时刻

带着风的颤抖

带着雨的哭泣

但他犹如怒突的长篙

犹如斩却丑恶的利剑

刺向天空的沉默

刺向自己的血脉

这时一阵迅疾的雷鸣

震碎

前尘的碑角

那甚至与一个朝代的泯灭无关

一） 

归国

一个失落的轻吻

它轻柔得无法靠拢唇边

只能缩在颈子里打下烙印

像我的一个装满沉默的笔筒

里面即使有反抗的声音

也仅为无形下的微弱

但诗魂已在默默的唱吟

那一行更远的天边云翳

隐不去一把利剑

归国，引着利剑的锋刃

劈向那无边的黑

而大地也引着某个失衡的意念

沉入王者的怀中

楚——一个妖娆的魔咒

浮在帝王的枕边

是那个可供依托的梦吗

然而当它企图遮蔽天空之际

它也顺便揭起了那层笼罩四野的光晕

于是诗者竟献身成为彼时的地平线

就在正月新春未及摘去心门的悬锁

就在伏虎山依旧沉浸于岁末的时令

就在乐平里屈氏庄园的上空

七彩的虹影横贯而下

那全然像一把横断长空的利剑

撕破阴茫的天宇

神予般传接给世上的英魂

他仅为一个孩子的心胸内

长出满是奇葩的草木

这恩赐使他习惯纠缠于

一个俗世无法译解的梦境

他的国澄清得看不见泪痕

那层层蠕动的波纹甘于静止于

他的体内汩汩地流淌

在橘中我们曾感念的情怀

俱已随着诗魂飞起

那个志向远大的少年

在书卷中已捡拾起利刃

他要斩却这俗世的扭曲的根须

他要履行那个最初的誓言

除此他不念那节外生枝的婀娜

二）

王者，未必会施仁君的胸怀

他常常躲在一层深暗无光的面具下

瑟瑟地发抖

因为他没有自己

就像这悲沧错愕的华夏

那所有行尸走肉的权贵

眼睛被权令所蒙

耳朵被愚邪所堵

嘴巴被政色所封

心灵被腐朽所磨

就像那座污烟掩障下的宫廷

诗者，哪儿还容下你的归宿

那集三千佳丽于一身的魔鬼

可会把你当作新宠

再看芸芸纷纷的众生们

他们小丑一般的呼喊

他们乞丐一般的游荡

他们妖魔一般的互残

臣服是他们唯一的自由

冷漠是大家共有的表情

那么请说出你的抉择

那么你是否表示随波逐流

是否改变了你的初衷

就像那些安于享乐的士大夫一样

可是你一个字没听

你的意志坚定得不能再坚定

你的呼吸与它一样的沉

你始终受自己灵魂的指引

你不甘成为喧嚣的烟与轻飘的雾

大概你生来就是一块出众的美玉

大概这世界生你

就是为了表达这不同

你的品格支持你竭尽忠诚

你的理想支持你抱守残梦

三）

一路行来的诗者

我在想你的归宿

我在想那些

未停及步伐的诗者

他们一定呆在俗世之外

他们独行的脚步声

就是一个警觉世人的信号

它隐藏在鹤唳的风中

它隐藏在高高的云里

我看到了你的长剑

它依然闪着超越俗世的光芒

就躺在汨罗江下

就躺在你的灵魂旁边

而你的身体

依旧徜徉在乐平里

依旧徘徊在伏虎山

依旧矗立于冷冷的楚

依旧凛然于静极的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