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桥夜客

近年来，从民间江湖到高层庙堂，设立中华母亲节的呼声不绝于耳，举国上下似乎达到了一致的认同，争论和疑问不大；但以谁为形象代表设立中华母亲节，却日益成为其焦点，受到全国各地、社会各界和媒体越来越多的关注。作为一个有着五千年文明史和优秀传统文化的古国，对其母亲形象代表人物的选择能否具有自身形象和思想价值意义的科学性、普世性、先进性和典型性，得到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炎黄子孙的接受和认同，进而得到世界人民的理解、包容和尊重，则是一个十分严肃而又重大的课题。本文拟就嫘祖中华母亲形象的典型性谈一些粗浅的看法。

一、嫘祖形象的"人"性

寻找中华母亲的形象代表，是以神性为其标准，也就是把她作为超越世俗之上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九天之上俯瞰众生的虚构的神祗偶像？还是以其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贴近民众，有着普罗大众人性中喜怒哀乐、七情六欲“人”性的人？尤其在人类已进入现代文明和后工业时代的当下，以笔者看来这是中华母亲形象首要面对的一个问题，也是要解决的中华母亲形象的世俗性和科学性的问题。

中华民族有着五千年的文明史文化史，凡事向传统中找答案寻标杆已形成民族的思维惯性和文化特质，这就决定我们在设立中华母亲节的时候必须遴选出一位能够与中华母亲形象想匹配的典型和样板，这个典型和样板要为海内外炎黄子孙所认同，而其形象首先应是一个“人”，是一个扎根在华夏本土，在中华民族数万年的繁衍中产生成长，在有五千年文明的史志典籍中首先被记载，且有着巨大贡献和光辉业绩，无论在文明的肇造和血缘的遗传上都具有代表意义的典型；而决不仅仅是在虚构中产生，在神话中存在，在演义中流布的神话和文学人物。虽然母亲节的传统起源于古希腊人向希腊众神之母瑞亚致敬，但毕竟是文明未昌时代古罗马人们对女神的一种迷信崇拜，不能算是近现代真正意义上的母亲节。而这也恰恰是以瑞亚为形象代表的母亲节没能在全世界流布开来发扬光大，而被美国安娜·查维斯夫人提议的母亲节所替代的原因。美国母亲节的设立不是出于人们原始的迷信崇拜，是源于人们在美国南北战争中贡献出儿子的母亲的感恩和对伟大母亲的煲扬。美国母亲节之所以没有一个形象代表，则因为那时美国的历史短促，离独立建国仅仅才一百年。同时还与美国作为一个开放的、多元的移民国家，缺少历史传统文化积淀和崇尚自由、民主、平等、博爱，追求个性不尚权威的文化背景相关。

在现代知识社会，特别是以重视血缘地缘文化的华夏民族，要找出自已母亲的形象代表，必须是一个出现最早的、有着英雄般辉煌业绩，在人文和血缘关系上与华夏民族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巾帼历史人物，而这个巾帼历史人物最本质特征首先是人而非神仙。以中国远古时期的巾帼人物考之，这个人物则非嫘祖莫属。

嫘祖，又作累祖、倮祖、雷祖、僳祖等，约生活于公元前2700年左右的新石器时代晚期，是人文始祖炎帝部族西陵国的女儿，中华民族黄帝的正妃，先祖女性中的杰出代表，被祀为“先蚕”，誉为中华民族的“人文女祖”。《史记·五帝本纪》载：“黄帝居轩辕之丘，而娶于西陵之女，是为嫘祖。”关于“先蚕”，《路史·后纪》曰：“黄帝元妃西陵氏曰嫘祖，以其始蚕，故又祀之先蚕。”《云笈七签》辑《轩辕外记》曰：“西陵氏女嫘祖，为黄帝元妃，治丝、养蚕、供衣服，后世祀之先蚕。”

从远古历史的角度看，不说传说中的有着神奇神话色彩“履大人迹”而怀孕的伏羲的母亲华胥氏，也不说感大电绕枢孕二十五月而生黄帝的附宝，目前国内提出代表中华母亲形象诉求的有女娲、西王母、马祖等。

    女娲，《山海经·大荒西经》郭璞注曰：“女娲，古神女而帝者，人面蛇身，一日中七十变。” 《淮南子·览冥篇》：“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斩鳖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太平御览》卷七八引《风俗通》：“俗说天地开辟，未有人民，女娲抟黄土作人，剧务力不暇供，乃引绳于泥中，举以为人。” 从以上记载，女娲是中国上古神话中的创世女神。传说共工怒撞不周山，在自然界发生了一场特大灾害，天塌地陷，猛禽恶兽都出来残害百姓，女娲熔炼五色石来修补苍天，又杀死恶兽猛禽。还有传说女娲用黄土仿照自己造成了人，创造了人类社会。

    西王母，又称王母娘娘，传说中的西王母出自中国古典小说《西游记》。原是掌管灾疫和刑罚的大神，后于流传过程中逐渐女性化与温和化，而成为慈祥的女神。相传王母住在昆仑仙岛，王母的瑶池蟠桃园，园里种有蟠桃，食之可长生不老。故亦称为金母、瑶池金母、瑶池圣母、西王母。

妈祖，又称天妃、天后、天上圣母、娘妈，是历代船工、海员、旅客、商人和渔民共同信奉的神祇。古代在海上航行经常受到风浪的袭击而船沉人亡，船员的安全成航海者的主要问题，他们把希望寄托于神灵的保佑。在船舶启航前要先祭天妃，祈求保佑顺风和安全，在船舶上还立天妃神位供奉。

可以看出，无论女娲、西王母，妈祖，她们多是神话传说或文学中的虚拟人物，有的如女娲虽然有记载中说是真实存在过的历史人物，但也大多没有详实且有说服力的文献记载和可考证，其事迹行状很难让人信服；而嫘祖作为走进史籍记载的中第一个女性，其“人”的地位和在她身上表现和代表的人性，则是中华母亲节代表形象的不二选择。

二、嫘祖形象的先进性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人类社会之所以能够从爬行的猿猴变为直立的人，从蒙昧洪荒走向文明，概源于人类基于创新创造的自然社会属性，源于人类厚德载物与时俱进、自强行健的开拓创新精神。历史的丰碑上总是镌刻着那些为历史和人类社会发展进步作出过突出贡献的精英人物。作为中华母亲的形象代表，历史和人民也总要选择品德高尚、贡献巨大的伟大女性作为自己的形象代表，而嫘祖，则是这五千年文明史中女性先进性代表的典范。

嫘祖先进性表现在无中生有的开拓创新精神，是中国乃至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发明人工植桑养蚕的人。在人类还处在宇宙洪荒的远古蒙昧时代，嫘祖历尽千辛万苦千难万险开辟鸿茫，发明了植桑养蚕缫丝制衣技术，使中华民族的远祖们告别蛮荒时代，从赤身倮体，衣兽皮、麻葛步入到了穿丝绸的文明的门槛；在与黄帝结婚后，她劝稼桑教民始蚕，使植桑养蚕这一技术在中原地区推广传播，并逐渐把技术传播推广到黄河两岸的河南、河北、山西、陕西、山东、甘肃等地，后世又沿着丝绸之路走向世界各地。嫘祖在远古生活经验和生活生存条件极其艰难困苦情况下的发明创造，以农桑为立国之本福祉万民，使人类社会“垂衣裳而天下治”，和黄帝一道开创了中华男耕女织的农耕文明，因而被后世尊之为“蚕神”。正如著名台湾学者柏杨先生在其《中国人史纲》所说：“嫘祖发明养蚕抽丝。蚕看起来是一种丑陋的昆虫，经过嫘祖细心的观察，终于发现它们吐出来的东西可以织成绸缎，中国丝织品独霸世界四千余年，完全是她开创的业绩。”

嫘祖所处的远古时代是一个社会急剧变革、人才倍出的英雄时代。在这样一个伟大的时代，嫘祖以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协助黄帝顺应历史发展的潮流，展开了统一中原的伟大斗争。在这场实现华夏统一的斗争中，嫘祖又以一个女政治家的角色辅佐黄帝南征北战，“东至于海，登丸山及岱宗；西至于崆峒，登鸡头；南至于江，登熊、湘；北通荤粥。合符釜山，而邑于涿鹿之阿”，“天下有不顺者”“从而征之”，协和百族平定蚩尤，联合黄帝势力，定鼎中原，统一华夏，最后客死在追随黄帝的途中，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故又被祀为道神，成为旅游业的开山鼻祖。

同时嫘祖还首倡婚嫁，兴起“八拜成婚”，男30而婚，女20而嫁的文明婚姻礼俗，成为“婚姻文明”创始者。从一定意义上说，嫘祖发明植桑养蚕缫丝制衣，协助黄帝定鼎中原统一华夏以及她在旅游、婚嫁等方面的创新创造，与中国乃至世界历史上任何伟大人物的业绩相比都不在其下，甚至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以嫘祖为中华母亲所代表的自强不息开拓进取的先进形象，为炎黄子孙树起的将是一座永恒的泰山，前进的座标和导航的北斗七星，将永远成为鼓舞炎黄子孙战胜一切艰难险阻，使中华民族置身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动力和楷模。

    三、嫘祖血缘人文上的代表性

作为一个内陆型、有着五千年血脉繁衍和文化传承的伟大民族，那种凝固到炎黄子孙灵魂和血液中的血缘亲情和地缘文化认同，那种缘于血缘和地缘的血浓于水的认同情结，成为民族凝聚力的核心和焦点，也成为民族团结和战胜一切外部敌人，使民族生生不息薪火相传的动力，这是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所不能比拟的。在我们选择自已母亲节形象代表的时候，谁最能在血缘和地缘上代表中华民族是一个不得不面对和思考的要素，比较五千年历史中中华民族的优秀女性，而嫘祖在资格上则是最典型的人选。

   根据人文学者、姓氏专家袁义达、谢钧祥、刘文学等人的研究，古往今来，中华民族使用过的姓氏达11969个，当今占全国汉族人口的90%以上的大姓有120个，在这120个大姓中，其中出自黄帝族和兼属黄帝族的占88%，黄帝族产生的姓氏从母系角度考虑，绝大部分出自嫘祖。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记载：“嫘祖为黄帝正妃，生二子，其后皆有天下。其一曰玄嚣，是为青阳，青阳降居江水；其二曰昌意，降居若水。”汉族作为一个多元一体化的民族，虽然成分相当复杂，但其主体是炎黄子孙，炎黄子孙中绝大多数是五帝三代之后，而五帝三代除黄帝外包括少昊帝都是嫘祖的后代。其中少昊金天氏青阳（即玄嚣）是嫘祖之子（一说嫫母之子）；颛顼高阳氏是昌意之子，是嫘祖之孙；帝喾高辛氏是玄嚣之孙，是嫘祖4代孙；帝尧陶唐氏是玄嚣曾孙，是嫘祖5代孙；帝舜有虞氏是昌意8代孙，是嫘祖9代孙；夏朝开国禹是昌意曾孙，是嫘祖5世孙；商朝开国君成汤是玄嚣17世孙，是嫘祖18世孙；周朝开国君姬发是玄嚣19世孙，是嫘祖20世孙。其后的秦、汉、唐、宋、元、明、清历代皇帝均为嫘祖后裔。而且作为一个有着五十六个民族的大家庭，在汉族之外包括满族、回族、蒙古族、藏族甚至远古时期的匈奴族、鲜卑族等都是嫘祖的后代。在血缘遗传意义上，嫘祖是炎黄子孙民族名符其实的母亲。

恩格斯曾经把人类社会分为血缘遗传和文化遗传。他认为在原始社会中，血缘关系是社会的基本关系，是社会组织的基础，对社会生产及人们的生活起着决定性作用。但随着社会生产的发展，血缘关系的地位和作用有下降趋势，不断让位于地缘关系和业缘关系，也即社会关系。几千年来，中华民族在以黄河文化为主体的东亚大陆这块土地上共同生活，接受着同一种文化的浸淫和醺陶，即便从遗传认同上不能囊括所有中华民族与嫘祖的血缘关系，但随着社会生产和社会大分工的发展，作为在同一地缘上生活生存和繁衍的华夏民族，另一种人文认同的社会文化遗传联系却越来越紧密，我们都是炎黄子孙这句充满情感的口头语就是对这种文化认同的最好表达，而嫘祖作为黄帝的正妃和对炎黄文化发展起着重要作用的伟大女性、炎黄文化的重要创造者和主要参与者，成为所有中华民族自已母亲节日的形象代表的典型性自不待言。因而可以说，嫘祖无论在血缘和地缘文化上，都不愧是是中华民族所有炎黄子孙真正的伟大母亲。

四、嫘祖形象的普世性

人类社会已经进入二十一世纪，在知识爆炸、信息高度发达的背景和市场一体化、经济全球化浪潮的推动下，世界范围内的文化大碰撞、大融合、大发展、大繁荣风起云涌。作为人类特有的社会现象，世界各个民族的文化尽管不好说孰好孰坏，谁优谁劣，但毕竟有着优势和劣势、先进和落后之分，存在先进文化对落后文化的改造甚至瓦解和融合。如何在文化的大碰撞、大融合、大发展、大繁荣中独立潮头站立成一道独特的风景，并挺拔于世界民族文化之林独树一帜，尽管我们说中华民族的文化要有置身于世界民族之林的豪气和信心，但又必须面对有着五千年传统的中华文化冷静的分析和思考，扬弃其糟粕，汲取其精华。在中华母亲节形象代表的选择上，能够有一位符合现代社会普世价值的形象，能够被世界其他民族理解包容甚或接受，则将为中华民族文化置于世界民族文化之林树起一道靓丽的风景。

无庸讳言，中华民族文化在历史上，曾有过春秋战国时期以儒、道、法为代表的诸子百家争鸣那样十分繁荣的黄金时代。但好景不常，秦始皇焚书坑儒后，经过汉代大儒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再到以朱熹为代表的宋代程朱理学“存天理、灭人欲”，中华成了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文化的一统天下，中华民族逐渐形成了在思想观念上的消极保守，方法论上的中庸摇摆、政治上的宗法专制、经济上的重农轻商等等，并成为其突出的文化特征且直接导致了辛亥革命前国家两千余年封建一统和发展后期的积贫积弱落后挨打。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秦以后的中华历史上，即便是那些代表民族先进方向的精英和先知先觉，其身上也依然可找到这种文化劣根性的影响和痕迹。而中华民族优秀的巾帼女性代表如果要在春秋战国之前的历史人物中去找，嫘祖则是中华母亲形象的首选。

首先，嫘祖生活的年代是我国氏族社会末期和奴隶社会早期的新石器时代晚期，那时候封建的宗法意识、集权大一统的儒要思想和社会制度还远远没有出现，不可能对其思想观念和行为方式产生任何影响，而氏族原始共产主义的影响还在支配着人们的思想观念和行为方式。在这样一个类似于共产主义大家庭的氏族社会里，出生和成长起来的嫘祖还可是说是一“纯阳之体”，没有受到任何污染，所以才有了嫘祖那悲天悯人慈悲情怀，为了氏族和天下大众脱离荒蛮发明植桑养蚕、协助黄帝统一、和睦百族及教民稼桑的义举壮举。

其次，嫘祖是养蚕制衣的发明者，华夏文明的奠基人。在宇宙洪荒的远古时代，嫘祖不畏艰难险阻，通过艰苦卓绝的实践，发明植桑养蚕缫丝制衣，开创了人类发明创造的先河。这连同她伴随黄帝南征北战统一华夏、劝稼农桑、首倡嫁娶的开拓创新工作都是前无来者的创举。这种开拓创新精神是人类社会根本的发展动力和普遍法宝，是一切优秀民族在世界民族之林安身立命的准则，必将被全世界所有民族所惊叹和钦佩，并成为鼓舞人们为创造人类更加美好的生活的强大精神动力。

其三，嫘祖一生为民谋利，甘于奉献；大爱无私，以身垂范；勤劳勇敢，百折不挠；鞠躬尽瘁，拼搏向前；宽厚仁慈，以德化人；自强不息，勇于创新。她出于原始共产主义社会人类本真善良的自然天性，在发明蚕桑过程中的以身取义，巡视途中鞠躬尽粹客死于道，为远古先民们求生存、求发展、谋福祉。她以母仪天下的美德，践行了现代社会普通颂扬的平等、自由、勤劳、善良、仁爱、智慧、正义和奉献这些人类的普世价值理念，并将作为人类永恒的精神财富，为现代人类社会的和谐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精神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