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不会永恒。一

个人日记

一大早起床先去店里领老板分下来的苹果，然后去银行打了钱，打电话跟女人说过年就不回去了，然后听着遥隔千里的抱怨嘀咕钱少的声音，拖着昏沉疲倦的身体抱着苹果箱子在积雪的大路上缓缓走着。环保工人拿着偌大的扫把扫着昨夜的积雪，哈出了白色雾气，成了这座庞大的高速运转的城市一大惯景。
在租的房子下面的牛肉面摊找到角落的桌子，点了一碗最便宜的豆腐面和一碗豆浆，安静的等着。面摊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脸上布满了岁月和寒风留下的皱痕但总是一副和善的笑容，干事很慢很仔细。也许这也是沈安焕喜欢来这里吃面的原因。
经常来的缘故，老板也认得这个长相清丽秀气，没脾气的大男孩。

“要过年啦，不回家吗？”老板端了热气腾腾的面放在沈安焕面前，笑着问。
“今年就不回去了。”沈安焕笑着回应。从来都没有回去过。

或许夏龙宸开车去公司经过这趟老街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那张印存在记忆里几乎一尘不变的脸，缩在很多年前他送他的灰色围巾里，哈着白色的雾气，安静的吃着廉价的面条，单薄的肩膀拢着偌大的外套，纤瘦的身子寸不起衣裳。

“沈安焕你给我记着，只要我在你就必须给我好好吃饭，还有，不能吃辣。”夏龙宸还记得当年在在那个临海小镇的高中上学时，食堂里伙食不好，他总要挑挑捡捡。看着自己碗里堆起的肉和他瘦弱的身板，无奈最后只得威胁般盯着他吃完所有肉类食物。他总瘪着嘴不情愿的边吃边嘀咕，“你不在呢？你不在呢？你等着你不在我就天天吃辣椒泡面！”
“我不可能不在！”那时候，他靠在桌子旁用筷子夹走了他藏在碗里的红辣椒，笑得很得瑟很天真。


现在呢。
夏龙宸表情阴沉的盯着对街那个熟悉又陌生如同小时旧毛衣的身影，和他不停加了许多许多辣椒酱的面。
沈安焕，你赢了。
几乎是无意识的猛按了一下车喇叭，刺耳的鸣笛声撕裂了清晨的宁静，同时引起了那家伙的抬头注意。夏龙宸猛踩油门，车瞬间冲出去，扬起一阵灰尘。
有过路买菜的大妈开始骂骂咧咧，面摊老板摇了摇头，接着干手头的活。
沈安焕愣了半晌，看了看没吃完的面条，晶莹明亮的辣子油泛着血红色铺在汤面上，鲜艳的颜色刺痛了疲乏的眼睛。沈安焕放下了筷子，抽了抽冻得发红的鼻子，嗓子泛堵，咳了几声才弯腰抱起苹果箱子起身跟老板告辞。
“老板，过个好年。”他这么微笑着跟和善的面摊老板告辞。清秀年轻的面孔，七分明朗三分苍白。

回到租来的房子，先是向楼下的房主老太太交了这个月的房租，顺便给老太太挑了几个苹果，然后抱着箱子上楼，掏钥匙，开门。
两室一厅带厨房和卫生间，家具看起来样样具备，事实上几乎没一样是沈安焕自己出钱买的。“之前的房主留下的，你尽管用，没关系。”这是老太太在三年前第一次见到沈安焕时，跟他讲的话。
可能他的确是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老太太倒也蛮喜欢他。

放下箱子，沈安焕换上拖鞋倒在沙发上，打开那台旧式电视机，闭上眼睛听早间新闻。
窗帘半开，透进来很多天不见的冬阳，沈安焕缩在毛毯里，睫毛轻颤。
窗外传来小孩子放鞭炮的噼里啪啦声，轻碎的声响似乎拉开了新年的序幕，街道开始匆忙开始人群熙攘开始大声喧闹。
沈安焕安静的听着交错混杂的声音，太阳穴隐隐作痛，心里死寂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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