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人生-若水

这个中式地图，用成千上万的数据线记录着中式的迁徙，每条线里，都是成千上万的足迹，

春节意味着春运，人们来回跑的真欢。

农耕民族，讲的是二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中国人本该是最不愿意迁徙的一群人，

但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远离家乡，忍受亲朋之间的疏远，只在春节时找补一下，

带着最充足的钱，最大的面子，最光鲜的形象，衣锦还乡。

朋友说，他们老家一个大队本来就没几户人，原来只有两三部车，现在回去，街上都停满了，

家家买车，人人买车，其实都用不上，但是回家不开部车回去，这一年就算没好好干，

大家除了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也互相攀比，谁谁谁买了多少钱的车，明年我就得换个更好的，超过他。

这种虚荣难说是坏事，我们比着过的更好，而不是比谁更无产，这本身是促进的，积极的，

只是虚荣让迁徙覆盖了更多的人，在外头混的好的就更愿意回家，让家人看看，

混的不好的就没脸回家，心里想家的念头反而更强烈。

我也有老家，但没老家可回，家里从上一辈就没这传统，混的好不好也没有观众，

过年的时候就是憋在家里，同学亲朋间串串门，等着假放完开始工作，

假期对我来说是漫长的，无聊的，因为全程在郑州，我们聚一块也纯粹喝酒，打牌，吹牛，

唯一需要当个事走个远门的，就是得上趟北京。

我挂职一家报社，总部在北京，平时山高皇帝远，逢上过年再不去转一圈，就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春节去北京，是每年我迁徙的成例。

我跟同事俩人一部车，中午出发晚上到，

外地车白天不让进三环，我们要去的是二环，危险性挺高，所以回回进京都是趁着夜色，

同事在雍和宫那有亲戚，亲戚家有京牌车，这回白天有活动，我们的车不敢开，所以决定先去换换车。

俩奔驰，一辆S350一辆G550，让我们挑，我们挑了个350，上车就办个丢人，这钥匙插哪啊？

研究半天，原来不用插，导航咋弄出来呀？百度搜，雨刷是哪个呀？挨着掰，咋连个倒车影像都没……

车很长，有点扶不住，怕给人擦了挂了，心惊胆战开出车库，真格的停路边喘了半天气，

陌生的路况，陌生的车况，一天事儿办完，突然就急切的想回家了。

再怎么说，家也是熟悉的地方，闭着眼或者不开灯，也能顺当的进进出出，

一旦到了新环境，感到束手束脚时，就有些恐惧，恐惧的时候，就特别想回家。

我姐夫做电信工程，暑假的时候，他们都怕我闲惹事，就把我扔进工程队，让我出去锻炼，

活很轻，工资很高，但是我不争气，整了出安全事故，脚趾头齐根骨折，

工头儿都吓坏了，砸住谁不行，非得砸住我，没法跟我姐夫交代，手头工作也不管了，把我抬进当地医院，

医生说住院消肿，然后再做手术，我不想在那里住院，让打了石膏，一门心思往家窜。

我妈心疼的抹眼泪，我哥熊我：“啥球成色，遇见事就往家跑，叫咱妈知道担心不担心？你不会治好再回来？”

我当时很不忿，要是能站起来，真想跟他打一架，心说我是不是你亲弟弟，咋落井下石还补一刀呢？

直到成家后，我才突然意识到哥说的是对的，

恋家，是一个男人事业失败的先决条件，有多依赖，就多缺责任感，

可不是所有恋家的男人都顾家，只是想从家庭和家人那里索取安全感的，不在少数，

你有多依赖家庭，你就有多懦弱，你有多恐惧陌生，你就有多么无能。

依赖也好，眷恋也好，都是是索取模式全开。

男人要舍得付出，才能闯荡江湖，闯荡江湖才能挣得实力，有实力才能照顾家庭，

闯江湖，首先需要适应迁徙，甚至向往迁徙，思变，

动不动想往家跑，想媳妇儿，想妈妈，想吃咪咪……

还做个屁侠客！

我在北京的时候，发了条说说，说one night in beijing，留下许多情，

媳妇最知道这话啥意思，直接留言反讽，醋意满满，

其实我在北京除了办事，没去找任何女孩，电话、短信都干干净净，同去的哥们儿可以见证，

媳妇不知道的是，北京代表着我婚前的壮志雄心，和懦弱带来的一生遗憾，

那是一个听了会大耳巴子扇我的故事，为了过个好年，不讲为妙。

到现在为止，到北京就想回来，回来又想去，

一个失去迁徙能力的老男人，做了又醒，醒了又做的江湖梦。

每条迁徙路，都是两地一线的江湖梦，

通过迁徙改变命运，通过迁徙创造未来，通过迁徙，我们懂得家和责任，

都说年味越来越淡了，其实是迁徙的人累了，把家庭带到了更好的地方，落地生根，

没迁徙就没距离，不再漂泊无依，春节寄托的思念之情，也就没那么热烈。

年味，其实就是发酵以后的思念，春运，就是回家。

去年春节时，我筹划着过年拍个万人空巷的短片，

但是到了年三十，街上还是人来人往，车流涌动，我扛着机器在街上傻站半天，想找个没人的街道都找不着，

最后只能灰溜溜回家了。

我居然没有留意到，流动人口早已不再流动了。

在北京借给我们车的那家人，也是河南的，早年进京创业，现在在二环买了房产，全家人定居北京，

他们日子的富裕程度，甚至超越很多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停车场京腔京韵的保安，看见他们一脸奴才相，

搁到几年前，这就是被小瞧甚至被看不起的流动人口。

迁徙带来的变化，可以明确地感知，没有谁，是在迁徙中愈加落魄的，

反倒是老门老户自持清高，呆在一个地方画地为牢，毫无建树，

鸟择木，无木择鸟，到底是什么阻碍了我们的脚步，心生变却身未远呢？

是依赖，是索取模式下的依依不舍，是对失去安全感的恐惧。

春节一年一次就够了，我们却想天天都是，太贪婪。

这几天到处都在置办年货，弄的人人神经紧张，忙着买馍、做炸货，家里吃的用的堆成山包，

但凡有点闲脑子就会琢磨，家里还该屯点什么呢？感觉明天就是世界末日，马上没粮食吃了。

媳妇儿把自己搞的像个事儿婆，着急忙火的出入超市，我问家里缺什么，她一时语塞，嗯嗯啊啊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说：“过年过的是人味，是悠闲的叙叙情感，老买个啥劲儿，双十一啊？”

她很扫兴：“跟你过年真没劲！”

其实春节就那两天，说话间就过去了，剩菜剩饭都能撑死人，还能饿死个谁？

我相信，这几天很多人都有股子莫名的紧张和压迫感，像是突然要承办一场大型Party，生怕有什么不周全，

反倒是那些迁徙归来的人，能够更淡然的看待这一切，目标也更简单，

那就是回家，团聚，其它都算个鸟。

感恩物质的丰足，感怀迁徙的艰难，感受亲朋的温暖，感觉彼此的牵念，

我们不需要营造过年的假模假式，

没经历过真正的人生迁徙，哪能体会到什么叫春节？

饿一顿，饭更香，远一点，更想念，有迁徙的才是年。

悠着点过节，一起期待春天来到时，我们真的敢走出去，并走的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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