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别来无恙（四）——绿岛，聆听小夜曲（下）慧眼天下

台湾，别来无恙（四）——绿岛，聆听小夜曲（下）

慧眼天下

早晨，海鸟将我唤醒。独自一人来到石朗的海边，湛蓝的大海犹如蓝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大海总是充满神奇的魅力，让人遐想，让人忘忧。脱了鞋子漫步在沙滩上，嗅着海草散发的清香，听着海浪欢快的歌唱，望蓝天白云缭绕，看船舶乘风破浪，任海风吹拂长发，凭阳光温暖身心。视野范围内没有第二个人，独享一整片海滩，欣赏着这难得的私家风景，真是美好而难忘。

回到民宿，吃过早餐，便去昨天错过的灯塔。其实到了机场那里就能望见远处的灯塔，只是并不在环岛路上，要从左边的一条小路拐进去，难怪我昨天会错过。绿岛灯塔位于西北方的海岸岬角之上，高33.3米，为纯白的直筒状建筑，夜晚发出的灯光，本岛台东一带清晰可见，在茫茫夜海中指引着太平洋上来往的船只。说起这座灯塔，还有一段感人的故事。那是在1937年12月12日夜晚，美国邮轮“胡佛总统号”由基隆开往马来西亚途中，在绿岛附近触礁。虽然时值深夜，绿岛居民闻讯仍纷纷冒着风浪抢救乘客。后来，邮轮渐渐沉没，但500多名不同国籍的旅客全部获救，安然无恙。翌年，美国政府为纪念该邮轮失事及维持海上安全，特捐款建了这座灯塔。

走进大门，工作人员满面笑容，热情地道着“欢迎参观”。灯塔前的山坡上翠色欲流，百合盛开。登上台阶俯瞰，岛上绿影摇曳，机场跑道从眼前向远处延伸与机场塔台相依相伴。迎着海风，白色的灯塔闲静地伫立着，优雅而圣洁。与琉璃蓝天、深邃碧海、翡翠绿地交织成如画美景，成为岛上著名的观光胜地，也是绿岛的地标。

绿岛之所以出名，除了因为《绿岛小夜曲》这首歌外，还因为它曾经是一座监禁之岛。在这个面积仅为16平方公里的小岛上，曾先后建立起四所监狱，可以说是世界上监狱密度最高的岛屿。由于绿岛孤悬海外,地形险要,国民党败退台湾后,在此专门修建了关押政治犯的监狱。曾被关押在绿岛的大腕级人物有：陈水扁、吕秀莲、施明德、李敖、柏杨等。除此，绿岛还有一个别称叫“恶魔岛”，它曾关押过许多黑道大哥级的人物，像陈启礼、杨登魁等，又被戏称为“大哥的故乡”。目前岛上中寮村的“绿岛监狱”依旧关押着全台各监狱最难以管教之罪犯，让绿岛继续成为这些大哥的“故乡”。

上世纪50年代，国民党以反共为名，大肆逮捕政治异己人士，开始了台湾的白色恐怖时期。1951年第一批上千名政治犯来到了绿岛。这段台湾的戒严史，在绿岛发展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过去的绿岛曾经是人权禁地以及白色恐怖的象征，而在民主开放的现在，这段历史仍是许多人心中的痛，为了纪念过去几十年来争取人权、不畏强权的先行者，为了不忘却这段历史的伤痛与教训，人权教育基金会在1998年设立了绿岛人权纪念碑，2002年12月10日世界人权日，“绿岛人权纪念园区”正式启用，后更名为“绿岛人权文化园区”。这里是感受绿岛历史文化，了解绿岛变迁的必到之处。

绿洲山庄是“绿岛人权文化园区”的一部分，绿洲山庄名为山庄实为监狱，官方名称为“国防部绿岛感训监狱”，是专门关押政治犯的地方。山庄前有一个拱形的海蚀洞，状如象鼻而得名“象鼻岩”。当年，象鼻岩与绿洲山庄之间的窄路是政治受难者进入新生训导处的必经通道。过了这道关口又是一段未知的受难岁月，不知何时才能重返自由，因此这个通道又有另一个名字“鬼门关”。走进绿洲山庄，墙上的电网已经成了摆设，逼仄的牢房空空荡荡，墙壁上的标语却还依稀可见，满墙受难者的照片令人震撼。

绿洲山庄的旁边是新生训导处，设在其中的蜡像馆再现了政治受难者当年紧凑的作息、繁重的劳役、填鸭式政治课程的情境。监禁在新生训导处的受难者，最年轻的只有17岁，平均年龄不到30岁，他们一生中最璀璨的青春岁月，就在流放劳改中消逝。应该青春的岁月，已然褪色，昔日青年如今垂垂老矣，或已不在人世。眼前的一切让我唏嘘不已。

出新生训导处，离开环岛公路，一条坎坷不平的石子路通向海边，那里有一个天然的海蚀洞，名叫燕子洞。曾经是新生训导处时期政治受难者被迫参与政治戏剧表演时排戏、画布景的场地，也是火化难友的地方。来燕子洞之前，遇到的当地人让我不要靠得太近，说那里怨气太重。远远地看着燕子洞，听大海低鸣，声声如同远方母亲的垂泪哭泣。

看过这些地方让我的心情有些沉重。今天，我们纪念、缅怀，是为了铭记台湾走过的这一段痛苦岁月，给每一位被剥夺尊严的人，恢复他本来的面目。回到热闹的南寮，我有种时空穿梭的错觉，感觉阴云散去，阳光重新回到心里。

海域洁净无污染的绿岛，是台湾最受欢迎的潜水胜地，所以浮潜也是游玩绿岛的重头戏。浮潜是使用面镜、呼吸管、蛙鞋、救生衣，漂浮在水面，头埋在水里观察水下景观的一种水上活动。它和我以前在三亚背负氧气瓶的深潜不同。教练带着我们来到了石朗潜水区，这里有个1200多年历史的巨型老微孔珊瑚，是全世界发现最古老的活珊瑚。一条栈道通向海中，那是为保护珊瑚而特设的潜水步道，绿岛的生态保护做得非常好。

穿上潜水服，套上救生衣，换上防滑鞋，站在海水中听教练讲解浮潜要领。教练给每人两片马鞍腾的叶子，沾上海水擦洗面镜，这样面镜就不会起雾影响视线。接着，教练让我们戴上面镜在浅水区试着利用呼吸管练习用嘴呼吸。然后，我们两人一组扶着救生圈，教练用绳子串联起来牵着向大海深处走去。海浪大，礁石滑，我们是一步一踉跄。教练让我们海浪来时不要正面迎浪，而要侧过身去。到了脚踩不底的地方，按照教练所说的双手伸直、俯身向下、头入水中、用嘴呼吸。一个美丽的海底世界呈现在眼前，清澈见底的海水中色彩斑斓的热带鱼，悠游于大片的珊瑚之间，教练把带来的面包撒向海中，五颜六色的鱼儿就围在身边游来游去抢食，非常地有趣，我们在太平洋中尽情享受着“与鱼共舞”的乐趣。

因为本身不会游泳，所以尽管穿着救生衣，在浪涌不断的大海中我还是有点紧张。再加上不太适应呼吸管，喝了几口苦咸苦咸的海水，老是忍不住抬起头浮出水面来呼吸。每次才一抬头，一个巨浪打来，我就立即仰翻在海面上，教练就拽着我的后背一把翻过去按在水中。教练说仰着是最危险的，容易被浪打到海底去，一定要俯身埋在水中才行。可是没过多久，我感觉不适应又浮出了水面，照例又被海浪打翻，再又被教练掀过去按入水中。反反复复好几次，我是越来越紧张，为了不影响其他的队员，我向教练要求提前上岸。

坐在岸边，看着伙伴在大海中自由自在地浮潜，我好生佩服，也一边反省自己为什么不能像他们一样。刚开始在浅水区练习时还好，但是因为不会游泳，一到深水区，脚挨不到底就本能地紧张起来。再加上唯一的一次潜水是在风平浪静的海域，这回第一次在海中遇上这么大的浪就多了几分紧张。一紧张就忘了要领，忘了要领就呛水，呛水了就更紧张，就这样恶性循环，怎么能学好。所以无论做什么事情，心态最重要。不过尽管这次浮潜的成绩不理想，但也是我人生当中一次难得的体验，我还是蛮开心的。

浮潜结束后去泡温泉，这也是在绿岛必不可少的体验之一。绿岛的朝日温泉是世界罕见的海底温泉，全世界只有三处，一处在意大利，一处在日本，还有一处就在绿岛。温泉在日据时代称为“旭温泉”，后改名为朝日温泉。因温泉面向太平洋，向着日出的方向而得名。有些游客会专门在凌晨前来，边泡温泉边欣赏海上日出。朝日温泉位于绿岛东南海岸礁岩潮间带，属于依山面海的地形，每当涨潮即被淹没，而落潮时又重新出现。泉质澄澈透明，温度约在摄氏60度，属略呈酸性的硫酸盐氯化物泉，但无浓烈硫磺味，带有海水的咸味，对皮肤无刺激性，洗后并不黏涩。它是由海水渗入地底下，受到绿岛火山残余岩浆的热量加热后冒出所形成，是世界级的咸水温泉。

温泉就在海边，泡在池中，面朝大海，听涛声一阵又一阵，看海浪一波又一波，拍打着礁石海岸，激起数丈高的浪花，仿佛转眼就卷到眼前。慵懒地趴在池中，也不想去室内温泉和煮蛋区，一任海底涌来的热流涤荡身体，听涛、观星、吹海风，尽情体会着彻底放松的畅快淋漓，惬意享受另类的温泉之旅，真是一生中难得的独特体验。

泡完温泉出来已是夜色深沉，绿岛如小夜曲般柔美静谧。乘着机车在青山碧海之间兜风倍感潇洒惬意，喜欢那迎着海风、听着海浪，风驰电掣的感觉。偶见梅花鹿在林中躲闪，头上明亮的星星一路伴随我，心中就溢满无法言喻的喜悦。

第三天早上睡到自然醒，只觉浑身酸痛，头一天浮潜时海浪的威力还是蛮大的。原本准备去看梅花鹿的，百余年前，梅花鹿被引进绿岛，珍贵的鹿茸曾帮助绿岛人民渡过贫困艰苦的岁月，所以也有人称绿岛为“鹿岛”。可全身像散了架似的，就没心思去看梅花鹿了，只在附近的免税商店转了转，回到民宿休息，下午乘船离开绿岛。

船起航，被太平洋环抱的绿岛渐渐远去，耳旁回响着那首婉约、轻柔的《绿岛小夜曲》，那优美的旋律一直萦绕在心头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