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随笔（四）原創文学

泰国随笔（四）

原創文学

（四）芭提雅温情

芭提雅，是泰国南部的一座海滨小城，也是世界知名的温柔之乡，这里，遗落过多少男人的梦！

来到芭提雅，便可见美丽的暹罗湾像一块柔软的绸缎，将海岸和城区轻轻缠裹住；优雅的椰树在海滨大道上深情地摇曳，妩媚的鲜花在堂皇、或简朴的建筑物上点缀和垂挂。这是一座不夜新城，无处不充满着浪漫和暧昧的温情。

我们下榻在花园悬崖酒店，进门一杯香茗、一抹微笑让我倍觉亲切。大厅里，琴童在演奏泰国木琴和竖笛，那音韵古老而清纯，如田间稻花水在缓缓流淌，像俊俏的泰女在浅唱低吟。这种五度音阶的流动，最能使人沉浸于时空的想象，流连于对过往的回忆。

这是一座五星级酒店，无论是门前的怪兽群雕还是后园的户外泳池，都是那么考究和精致，也许它的豪华与现代，正印证着芭提雅奇特的生长和发展历程。据称这座每年接待100多万游客的“东方夏威夷”城，原来只是个荒凉渔村，在6、70年代，深陷越战泥淖的美国大兵轮流来这里醉生梦死，他们用强悍的越野吉普，从曼谷拉来黑黑的泰妹，在支在野地的帐篷里，用美元和颠狂浸淫着渔村的古朴与纯正；到如今渔村蜕变为芭提雅城，那彻夜闪烁的玫瑰色霓虹，更是无时无刻不在触发着人的原始欲望和激情。

这里，有摩天宾馆的渊深，有歌舞厅、夜总会的劲爆，更有亭式小酒吧的赤裸。那穿街过巷的热带季风带着汗腥味、脂粉气、美酒香，让人晕眩与迷醉。走过红灯街区，穿着暴露的泰女是那样惹眼，那妖冶的红唇和扭动的腰肢，处处展示着招揽与挑逗。如步入酒吧，只消花60泰铢（约11元人民币）买一听啤酒，一面慢饮着，一面欣赏脱衣舞娘的卖弄；如果中意，便可付些小费牵手搂腰而去。难怪在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白白胖胖的西方老男人牵着黑黑瘦瘦的泰国妹，人们戏谑为“乌骨鸡配大白鹅”。导游说这里是男人的天堂，西方男人最爱来这里度假，飞机落地，首先考虑的便是“三租”---租房，租车，租泰妹。

不过国人来此，大多谨慎。但人性中的好奇，又不得不让人忍不住要去窥探，既然来了，人妖歌舞和色情表演是必要看的，我们团的所有男女、包括一对年近八旬的夫妇，无一遗漏、都兴致勃勃地去赶热场。当然我也不能脱俗，我的好奇心尤盛，我把这些看作某种异域文化，权作一次独特采风。

人妖演出在一个半圆形剧场，舞台布置多彩而华丽，迷乱的灯光和震耳的音响把人们的情绪刺激得急切而亢奋。在烟雾中，只见两队秀女从两侧边幕鱼贯而出，裙裾飘旋，曼舞翩跹，着实令人惊艳。如果不是事先知情，谁能看出“她们”是假女，但见一个个容貌姣好，凹凸有致，身材绝伦，简直如造化尤物。然而“她们”却是人造美女，是从小靠服用雌性激素成就女儿身。也许正因为是人为，所以才比货真价实的女人更精致，更美艳；“她们”不存在例假紊乱，不惧怕内分泌失调，而是按配方提供美女所需的一切，有如实验室培育的转基因鲜花。

演出进行得热烈而煽情，“美女们”不断更换着艳丽的服饰，然后或单人或集体地轮番上台献艺。“她们”还不时款款步入观众席，与女人握手问候，和男人贴面亲昵，引来阵阵口哨声和喝彩声。其实，从艺术眼光评判，其表演最多只能算三四流水准，演唱的也都是些英语、华语、或听不出语种的老旧流行曲，加之激素也无法改变上帝赐给“她们”的喉结和男声，假唱便总有口形难同步的尴尬，所以人们的喝彩大都是为那艳媚的容光和忸怩的姿态。

当然也有例外。幕间，忽然从后台滚出一个巨大的橄榄形圆球，紫红色，两头尖，细看才知是个着锦缎短旗袍的人妖胖“妹”，其腹之大，能从旗袍开气处窥见其小衣；因为丑，“她”只能见缝插针地玩些争风吃醋的滑稽噱头。我还见到另一位丑“女”，那是在吧台取免费饮料，忽听耳边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大哥，我喜欢你！”我一抬头，只见一张浓妆艳抹的老太监脸在向我媚笑，那笑，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扔下饮料，拔腿而逃。我知道这是失势的老年人妖，仍在以衰败的色相惨度残生。“她们”的命运令人伤感。

由于过分使用激素，人妖的寿命大都短暂，据称只能存活40多岁。既然这样，为什么又有如此蓬勃的人妖产业？究其答案却众说纷纭：有说是历史原因，属古印度阉人遗风的侵入；有说地理原因，怨泰国风水阴柔；还有说经济原因，泰社会对情色最为宽容，女人能赚大钱，故面目清秀的男孩便不惜代价地想当“女人”。我很难厘清其真正原委，却感叹这世间最悲壮的选择，那就是：与其要平庸的长命百岁，不如求华丽的短暂人生！所以，“她们”应该受到敬重。

还有一种选择却叫我难以言说，那是拿自身最隐秘的私处作表演工具，来换取金钱和喝彩。在“真人秀”和“三合一”的舞台，便完全是这些赤裸裸的演出。据说“真人秀”有众目睽睽下的男女交合，但票价颇贵，无心凑趣，我便花300元人民币去了“三合一”剧场。所谓“三合一”，据我猜度应该是“女人、男人和洋人共处一台”之意。在这里表演的女人，个个容貌出众，她们上得台来，褪去粉艳的比基尼，坦露出妙曼的一切。有一个女人用私处将乒乓球射向观众席，另一个女人还能吹响塑料喇叭，据说这是生理气功。男人的表演更让人难堪：四五个壮汉着开裆长裤，男根挺挺地来到台前，然后有的用其悬挂哑铃，有的用其敲打小鼓；敲小鼓者一脸淫笑，径直敲向台下没有男伴的女观众，吓得女人们乱作一团……这真是一场低俗的演出！如果要寻找些许亮色的话，那就是两位洋女演绎的双人钢管舞，尽管最后也抹去三点而一丝不挂，但那金发碧眼、丰胸美腿与金钩倒挂和直角支撑等力量与技巧的结合，让人感觉的是古希腊艺术家米隆的体育雕塑之美。

请原谅我上面的一些直白文字，我克制地描述的毕竟是世间百态中的一态。这也许是我一生中最庸俗的人生体验，却因为其存在，我想一定有它的原因和合理性。也感谢这些为世俗献身的男女们。

即将离别芭提雅城，按照日程，导游安排我们去作泰式按摩，这按摩无关情色，到让我十分感动。为我按摩的是一位四十上下的泰女，头挽泰髻，鬓插绢花，弯眉深目，体态肥硕。按摩时，她那深邃的目光始终追随其柔软的十指，那手指仿佛是智慧的精灵，灵异地在我身上游走。时而拿捏，时而搓揉，时而轻拍四肢，时而重压脉络。我顿时感到身心舒畅，疲劳顿消。我佩服她的娴熟技艺，更佩服她的敬业精神。告别时，她才摘下口罩对我莞尔一笑，那笑容自然而纯朴，生动而友好，如泰国睡莲般美丽。

也许，这才是我愿意从芭提雅带走的泰国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