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樽浴雪《南歌子·秋情一组》简评

读书笔记

     偶然读到金樽浴雪的《南歌子·秋情一组》,印象深刻。六阙一组的美词呈现,作者的才情可见一斑,不由人心生羡慕嫉妒恨!《南歌子》是我比较偏爱的词牌。所谓“诗言志词言情”,《南歌子》非常适合用来写生活中的小情调。
    我们来品读金樽浴雪的词作吧:
   
    秋声
    风雨徒添恨,琴箫每染尘。深深庭院掩重门。衰草怕惊残梦,黯晨昏。
    缘浅悲前事,情深忆故人。落花归去恐伤春。唯有征鸿三两,过无痕。

    以风雨添恨起倒也平常,琴箫染尘则不平常。起句便营造出十分凄婉的意境:如琴箫之清绝,亦不免红尘之浸染!六字读,采用倒装,实则怕惊了衰草残梦。衰草何梦之有?怀梦者,斯人也。
    过片缘浅情深句乃词眼。结句无痕之痕,貌似写实,实则虚化,有余味。唯嫌“伤春”不好,令全篇减色矣。
   
    秋色
    碧野青霜客,金林富贵身。此间我是踏秋人。满目红枫丹桂,隐篱门。
    相对黄花醉,孤眠瘦影真。等闲辜负好黄昏。且看蓝天白鹭,倍销魂。

    此词物象繁多却不觉得杂乱,堪赞作者笔法老道。“青霜客”、“富贵身”不俗,踏秋之人,身“临”其境犹恐不足以道之,此所谓身“融”其境者也,大爱之!
    过片“孤眠瘦影”,若菊若人,令读者顿生怜惜之情。下句“等闲辜负”,实则不忍辜负,读者自与词人意会。再把“镜头”拉远,引人遐思,好结!
    词题《秋色》,“碧”、“青”、“金”、“红”、“丹”、“黄”、“蓝”、“白”诸色,琳琅满目,叫人捧读之余更有一问:秋增词色耶?词增秋色耶?
   
    秋怀
    芳心凝欲碎,朱颜笑更愁。西风不解旅人忧。挟带闲情多少,过西楼。
    去向何方去,谋教那处谋。孑然路漫道难修。独坐长思千里,念徽州。

    颜愁心碎为哪般?秋风瑟瑟,羁旅堪忧。上片结“过”字下得妙:纵有百般闲情,亦只得无视,不敢独上西楼也!
    “旅人”之孤独、无奈、纠结、艰难、茫然,尽在过片数字中。当此时,如何不叫人更加想念千里之外的家乡!
    填词本无合掌之病,但词中两处五言对仗,特别是过片两句,语义太过接近,若能稍稍拓开,一定更好些。
   
    秋别
    伤心经春夏,别离过秋冬。长亭执手怨金风。吹彻愁云不散,淡还浓。
    万语三行记,千宵一梦同。此情南北复西东。欲诉还如不诉,月空濛。

    起首两句似有为对而对之嫌。“别”字应平,“秋”字应仄。从“长亭执手”句,知道此别在金秋时节,故尔“伤心经春夏”便不好理解。或许作者是想要表达这样的情感:这场秋天的别离,已在初春就定下了,由是而早早生出伤感。但即使这等,也大抵是隐隐的伤感吧。将离未别之前,更值得开心相聚呀!
    初读时,认为“怨金风”无理得甚妙,但细品后文,反而觉得“金”字感情色彩有些不搭。
    过片情深意切。结句大好。易安有词曰“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此结得其精髓也!
   
    秋思
    愁恨何能免,悲欢岂未因。小窗闲话望银盆。忆昔香锄只影,烙芳痕。
    来世飘茫事,前生未了身。红尘何必苦沉沦。不若踏花归去,饮千樽。

    词题《秋思》,但上片“小窗闲话”和“忆昔”等句,似乎是写别后重逢。若果真是重逢之后,那又何来下片之感?章法上与下一阕《秋遥》如出一辙,但其脉络,我一直没有理顺。
    此词下片出彩,更胜于一般的小情小调,却有着超越尘世的高妙,玩味不尽。这万斛千樽,饮得!
   
    秋遥
    怕作相知句,难为啼怨诗。今秋南果可盈枝?还记子衿小赋、丽人辞?
    掌上珊瑚串,眉间静夜思。锦书征雁怕来迟。镜里朱颜又瘦,为谁痴?

    这一阕最有《花间》风味。起首两句真是矜持得可爱,无理得可爱。急盼之情溢于字词之外,赞之为上乘亦不为过。唯嫌结句之语太熟。
    若此词冠以《秋思》之题会不会更好?

    借此机会,简单说说《南歌子》这一词牌。
    《南歌子》有单调和双调。双调又有平韵和仄韵。双调平韵《南歌子》始自毛熙震,宜以正体视之。辛词与毛词之别,唯上下片结句,前者上四下五,后者上六下三。周邦彦一体只在毛体两结各添一字。金樽浴雪这一组双调平韵《南歌子》,从毛熙震之格。
    我常说,词的格律,除了字的平仄,另有其隐形的要求。初学者往往对其格律不加深究,作品出来,多半失了韵味。譬如这一体《南歌子》:上下片起首两个五字句,按例须作对仗;结句上六下三,词意须蝉联不断,可读不可句。作者金樽浴雪可谓深得《南歌子》词法,如《秋色》、《秋怀》、《秋遥》之类,若混在宋词堆里,恐怕也难以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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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

金樽浴雪何许人也?![em]e112[/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