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阳关十

散文回忆

    知青是特殊时代的产物,是被牺牲的一代。一群正值读书年龄的孩子,不让读书,又不会劳动,一窝蜂地来到农村,分享农民有限的土地资源,却养不活自己。 城里的父母不放心,农村的社员不欢迎, 他们没有选择,是不情愿而为之。不想在农村待下去,又没有办法回去,很多人成为病态社会催生的囊肿,成为家人和社会的拖累。我们幸运又不幸地赶上了这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创举,成为知青中的一员。
公社不得不接收我们以后,被作为政治任务硬行摊派,分配给海力瓦普大队五小队。这是离公社最近的生产队,社员都是维吾尔族。钱秘书把我们扔给小队长就走了,蓄着山羊胡子的小队长致词:欢迎两个像花儿一样的克什巴郎来到我们生产队,以后你们跟着妇女小队长,向社员们学习劳动吧。我们不懂维语,通过社员们知道的一点点汉语和手势沟通,勉强搞懂了克什巴郎是维语,翻译过来就是女孩子。
   妇女小队长完全一条女汉子,身材高大,嗓音洪亮,笑起来满脸皱褶,彪悍得很。她为人爽朗,很具亲和力,改造我们的第一件事,是给我们取维吾尔名字。因为,她不会汉语,我们的汉族名字,叫起来很拗口。你,她指着我说:就叫阿娜卓尕。又指着娜说:你叫奇曼尕。从此,我和娜有了双重身份,即使汉族女儿,也是维吾尔女儿阿娜卓尕和奇曼尕。
   后来懂维语的室友大学生给我翻译,阿娜卓尕是希望之花的意思。妇女小队长对我寄予怎样的希望,我不知道。但是,人生不能没有希望,我喜欢这个名字。从此,这朵希望之花,如同人生所有的希望,在我的生命里扎根生长,散发出淡淡的、持久的幽香。
   虽然农民不欢迎知青这种政治事物,当两个实实在在的人站在他们面前时,他们还是敞开胸怀拥抱了我们。显然,社员们是喜欢我们的,他们围着我们连比带划地问长问短,教我们说维语,不标准的发音引发他们善意而愉快的笑声。妇女小队长把我们当自己孩子,她干脆叫我们女儿,我们也感动地称她为母亲。阿帕,就像婴儿学会第一句语言;母亲,是我们学会的第一个维语单词。
   参加生产劳动,要使用工具,小队长带我们去供销社,买来两把坎土曼。坎土曼是新疆特有的劳动工具,类似内地农村的锄头,只不过更宽更薄。新疆土质松疏,一坎土曼下去,可以掘出一口井,要的就是力气。
   小队长很负责地为我们挑选了两根柳木,将它截断刨光,做成坎土曼把子装上。他郑重其事地将坎土曼交给我们,交代说:这是你们以后的劳动工具,就像读书用的笔,
吃饭用的碗,你们要好好爱护。
   我们接过坎土曼,试着掂了掂,光洁的柳木把子在掌心滑动,很新奇,很有趣,感觉还不错。那一刻,实在没有料到,明天,这根小小的柳木棒,会让我们脱胎换骨。

文章评论

运河支队梅花香雪

阿娜卓尕是希望之花的意思。感谢妇女小队长给您起了这么一个吉祥、寄予的希望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