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阳关二十七

散文回忆

      忽然就成了命运的宠儿，在阿勒力大桥工地，不再是单纯的知青， 一夜之间变身为电焊女工， 我好兴奋。穿上背带工装，把自己武装起来，不管技术有没有学到，先得跃马弯弓不是。
每当夜幕降临，工地发电照明，我便跟着师傅学电焊。弧光闪烁，焊花朵朵，带着面罩，手持焊枪，爬上高高的井架，我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威风。我很自豪， 活在羡慕的目光中， 那种优越的感觉，简直好极了。
   当然不用再去搬石头，我还是常常往工地跑，因为，兼有通讯员的任务。每天，我会到知青同伴中去攫取信息，再把它堆砌成文字，送往政工组，让播音员将它转换为好听的声音。
   这时，似乎得到了期望的一切，前途一片光明，美好理想在向我招手。我意得自满裹足不前，整日迷迷沌沌，有一个人，却毫不客气地敲醒了我。
    做了通讯员，常进出政工组，我认识了小李子。他个儿不高，长得很袖珍，有一张讨人喜欢的笑脸。小李子来自上海，在生产建设兵团工作，年纪不大，却十分老练。阿勒力大桥工地，他可以说是最有文化的人，不但学识渊博，博古通今，还写得一手好书法。本人一向自视甚高，但极崇敬有内涵的人，那时，对小李子真的佩服得不得了，闲来无事，总喜欢跟他聊聊。
   一天，他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话，令我如醍醐灌顶，感慨至深。他说：谦受益，满招损，学无止境，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话里似乎囊括了对我的看法与警示。
   他的话，令我惭愧，让我自省。是啊，世界那么博大，学海那么宽阔，我不过是拥有一滴水，值得炫耀吗？人嘛，不进则退，我充其量不过一初中生，随时有被人超越的可能。书山有路，学海无涯，只有不断充实自己，才能不被超越，达到一定高度。一个小小的通讯员和电焊工，并不是人生目的，但是，机会不是等来的，它只给有准备的人，你得自己去争取。
   人生需要良师益友，感谢上苍，让我认识了小李子。从此，政工组的办公室成为了我的课堂，小李子是我的恩师，在他的辅导和帮助下，我开始自修高中的一些课程。我的高等数学，就是在这里启蒙。
  是的，人生需要良师益友，感谢上苍，赐给我一位有缘的朋友。播音员琳姐是本地知青，按当时的标准，她绝对是一个美人。微微上翘的嘴角，一双黑葡萄样的眼睛，行为举止温文尔雅，还有一付夜莺般的嗓音。即使放到现在，她也是许多人梦中情人，是最有气质的女神。
   我很相信前世的缘份，因为，我们一见如故。从大坝合拢那个晚上开始合作，她认真地研究我每一篇通讯稿，没有敷衍，没有搪塞，总是帮我润色、帮我推敲。无疑，对于提高我的作文，她是关键人物。
    我们喜欢晚饭后的闲暇，深入淡淡的暮霭，手拉手在阿勒力河边漫步。一边走一边欣赏河滩的石头，那些千奇百怪、五颜六色的石头，似乎也有生命，呼应着我们浪漫的情怀。累了，我就坐在大石头上，听琳姐讲故事：莫泊桑的漂亮朋友，莎士比亚的哈姆莱特，雨果的悲惨世界，那些经典的文学知识，丰富了我的思想和内心。
   半个世纪过去了，至今记得她的一个小动作，在阿勒力河边的石头上，用蓄着长指甲的小指，一点一点帮我剔除鼻尖上的黑豆豆，她的温和与关爱，让我心中充满温馨和感动。
   良师益友是人生不可或缺的财富，它可以令你终身受益，享用无穷。感谢上苍的赐予，阿勒力大桥的知青生活，让我遇到了人生的良师益友，认识了小李子和琳姐。虽然，离开阿勒力大桥我们各自东西，断断续续，联系却一直都有。多年以后，小李子成为我参加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的领路人，琳姐做了我生活的指导老师。他们，包括娜，都是我生命中里程碑似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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