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奘法师:美丽的是乡愁
听禅
关丹不是一个美丽的城市,关丹的海滨也不是一个吸引游人的海滨――尽管隔海相望的就是遥远的祖国,但是第二次的踏入关丹的泥土上,踩在脚下的竟然如同第一次的感觉一样,依然是满溢的乡愁……
一是她那连绵而又不大的雨丝,当车子还在路上慢悠悠的寻找它的家园的时候,雨滴就轻轻的敲打在风挡玻璃上,起初是小粒粒的,然后过上一会才会凝聚成较大的雨滴顺着玻璃不情愿地滑下,那个难舍难挨的情景就如一对相识多年的老友偶然在码头相逢又不得不马上分离的不情愿,或者像刚熟悉的男孩女孩以为觅到知音的万般无奈的分手……
初住庐山是在八月的下旬,山下的九江还是热情如火的,而上面的庐山却是云雾夹裹的潮湿和阴凉,连续的两个礼拜没有见过太阳的脸,幸好有茶,幸好有一间不大的茶室――如果可以称上茶室的话,还有可以一起喝茶的人。每天早餐和午餐后大家相视一笑的“坐坐”,就是茶室里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的节目,那时无论是凡师还是我,都不过是爱喝茶的和尚而已,两个爱喝茶的和尚和几个欣赏爱喝茶的和尚的人聚坐一起无非是煮水,无非是冲茶,无非是喝多了茶水之后的无所事事的闲聊,以及无非是闲聊之后的有人要写字,有人要赋诗,有人要听琴曲,有人要下棋。而无论干什么都是在那个小间间的被我们尊称为茶寮的小屋子里,几个人各干各的事情,偶尔的插进别人的节目中,却不会留神太久,自己的事情也是不能放舍的一幕。间或有人口渴了会靠近茶桌,给自己斟上一杯,此时如果茶水已冷,不管是谁,自然的就成为侍水的一个,轻踩着木地板,拿着随手泡去接水,然后再轻轻的放回原处,等待那开水煮沸的时候,汩汩的水声结合窗外的云雾,以及几个穿着随便不知今夕何昔的人,偶尔的言谈不大的声音也会被随时涌来的云雾带走,那一份寥落,那一份寥廓,那一份无法言说的心情……
初住庐山时,庐山的云雾易见,而庐山的太阳就相对的难得。赶上有太阳的时候,我们会过年般的兴奋,顾不得原来相约的是什么节目,匆匆的带了热水瓶,简单的茶具,边走边收拾随身的用品,一路风光的下山去找一个可以坐下来喝茶又不潮湿的地方。半山亭就是这样被我们选中的,含鄱口对面的山顶也是这样被选中的。记得有一次好不容易停了连绵了几天的细雨之后,我们去了半山亭,坐在那里看山涧的石头和松树,看着顺着好汉坡一路辛苦爬上庐山来的好汉们,以及由好汉们联想到的历史上的各路英雄豪杰们,感叹着人生的种种。不知是谁先看到了山涧涌出的云雾,那个纯洁的白白的云雾,慢慢的在谷底升腾,慢慢地贴着树木给山坡盖上一层美妙的白纱,慢慢地滑到山顶消失在山的那一边,然后又一次的升腾,相拥着滑过山的那一边,又一次的在我们的目光中散去,我们就这样一边冲着不冷不热的茶,一边不紧不缓地等着下一次的云雾升腾,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着,就这样的时光在眼前的云雾中慢慢的融解。是大侠首先想到了拍照,结果出来时根本没有带着相机,于是大侠和她的书法家老师奔跑着跑回小天池,去拿相机,而我们继续的坐看闲聊。等他们气喘吁吁地回到半山亭的时候,云消雾散,唯一屡云层掩映而出的烟红犹在……
如果说庐山是一杯透过磨砂玻璃杯而浸泡的清脆的绿茶,那么山东半岛上美丽的海滨小城威海,就是一把粗陶吊在风炉上的加了海盐的小块普洱茶团,我去到威海,住处就在离海边不到五分钟的地方。每天的晚饭前都是在海边看海或者干脆卷起裤腿走在沙滩上,和海浪的接触充满谐趣,有时裤腿会被打湿,有时它自己会脱落宁愿被海水打湿。细细的沙从脚趾间溜走,偶尔也会从手指间溜走,溜走的再次踩下去,或者再次捧一把沙在手,看着它慢慢溜走,手指或者脚趾感觉腻腻的,就如一杯放久的普洱茶汤,在茶杯的表层浮起一层腻腻的油脂,任凭时光的流淌,于它是恬淡的浑然不觉。
真正的浑然是在午饭后,用发黄的自来水(威海饮用水是黄河之水)给自己和朋友冲一杯普洱茶,然后有说无说的连续喝上几杯,感觉头顶生烟,两眼发木,轻飘飘的倒下,无梦或者有梦都无伤大雅,最美的是那一甜美无伦的午觉,时光可以停滞,也可以无限绵长,一睡方休,日长如岁。
庐山是我每年都要回去的地方,威海却是难得再有机会重逢.不管是经常回顾的庐山,还是难得重逢的威海,都浸泡过我美丽的回忆,且让这美丽的回忆再次蒸腾,蒸腾在眼前的这杯浓淡相宜的普洱茶汤中……
明奘于2005年12月3日马来西亚关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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