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江人

    

   “五一”劳动节期间，我随“使命之旅”活动，来到甘肃省榆中县烈士陵园，祭奠在保卫祖国边疆的对越防御作战中牺牲的战友赵维军烈士。

   榆中是兰州市的郊县，距离兰州40多公里。我们是4月30日晚从西安乘坐到兰州的火车，5月1日早6时到达兰州。兰州的战友道向军，还有排雷大王，一等功臣骆牧渊夫妇早已在出站口迎候我们。吃过早餐后，我们一行，连同司机师傅共13人就向榆中进发了。

    车子在公路上行进着，我的思绪也回到了29年前那段炮火连天的岁月。赵维军是原421团5连副班长，421团是141师的部队，打仗时配属139师，因此，他们团伤病员的救治就由我们师医院完成。那时，我也是只有三年兵龄的战士，在139师医院二所当卫生员。我们一同参与救护了不少的伤病员，但救护赵维军留给我的记忆最为深刻。多少年了，我一直有个心愿，就是要亲自到他的墓前坟头看看他，终于今天成行了。
 

    榆中烈士陵园位于兴隆山风景区深处的山腰间，四面环山，一条公路穿过景区直达山脚下，便是烈士陵园的大门。这里，安葬着1949年解放兰州时牺牲的915名先烈。烈士陵园肃穆静谧，进了大门后，拾阶而上，迎面，一座革命烈士纪念碑直插天空。纪念碑后面是墓区，赵维军烈士和先烈们静静地躺在山的怀抱里，陵区里，每座墓的四周种满了牡丹花，只是山里的气温要比山外的低，再过半个月，当满山的牡丹花盛开的时候，陵园里就会成为花的海洋。赵维军烈士的墓位于路旁第一的位置，我们高低不一地站在路上，为他举行了简朴而庄严的祭奠仪式。榆中县的战友，还有与赵维军生前同一个连队的陕西西安长安区的4名战友夫妇听到后，也赶来参加了祭奠活动。

     站在烈士墓前，29年前抢救赵维军时的一幕幕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那是1986年的7月23日，云南老山地区连降暴雨，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灾，使前沿阵地多处垮塌，道路冲毁，交通、通信中断，我们所在的曼棍洞战地医院也遭受了洪灾，药房被冲垮，搭建在河堤上的木板房被洪水吞失，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前方因作战和塌方的伤病员一批批送下来。

 

      记得是7月24日傍晚，421团工兵连副班长赵维军被七八位战友从阵地上用担架抬送到了师医院，当时，他的双脚被地雷炸的血肉模糊，因失血过多处于半昏迷状态，医院立即对他进行手术，因为手术室已经进水，他的手术是在用饭桌临时搭建的手术台上进行的，天下着暴雨，我们打着雨伞，打着手电筒完成了对他的截肢手术。从这一刻起，我们与他有了6天的相伴及护理，我们和他都是年龄相当的战士，在护理过程中，我们得知，他是甘肃榆中人，1984年10月入伍，是在7月24日中午洪水侵蚀了他所在阵地时，为了掩护战友抢救武器弹药不幸被地雷炸伤，负伤时刚满18岁，家中有7个姐姐两个哥哥。
        手术数小时后，他醒来了，感觉到下面空荡荡时，微弱的问我，“护士姐姐，我的腿呢？我的腿呢？”我们都不忍心将实情告诉他，当他知道自己的两腿被截肢后，表现得很镇静和坚强，他希望能转达连队，批准他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请求，截肢后的第3天，当他们连队指导员带着入党申请书来到他的病床前，宣读了连队党支部批准他入党的决定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29年来，每每想起他，想起我们一起抢救护理他的一幕幕场景，想起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倒在我怀里的情景，都会禁不住泪湿衣襟。

     站在墓前，我流着眼泪，回忆了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参加祭奠的战友们也都流下了难过的泪水。我们为他献花、敬酒、敬烟。祭奠活动结束后，我和当年一同参与救护他的张燕战友单独留在他的墓前一会儿，和他说说话，回忆当年在一起的情景。我的心里有着痛苦，但更多是了却心愿后的欣慰。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情窦未开的姑娘，一个年龄相当的异性战友牺牲在我的怀抱，这件事被传开后，一个战地记者，以此为原型创作了一张照片，取名《死吻》，因不符合新闻的要求引来了异议，但多少反映了在前线跨越异性之间，战友情感纯洁无私的真实存在。以至于二十多年后的一次战友聚会时，当年拍摄那副作品的作者，知道我就是故事的主人公原型时，他来到我的面前，恭恭敬敬地给我敬了一个军礼。

 

    时间过得真快呀，当年的我如今已步入中年，儿子比当年的我年龄还要大些，赵维军也在群山环抱，鲜花丛拥中静静地躺了快29年了。因为战争，我们相遇相识，因为生死离别，我们有过相依相拥的一幕。他英俊年少的英雄形象永远地活在我和战友们的心间，他也会在那边的世界里，默默地祝福着我们，保佑着我们，因为我们曾经是战友！

                                                                  作者：张茹  2015年5月5日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