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如镜......

触景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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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枕上听雨,辗转反侧,难入睡梦。蒙眬之中,天已大亮。雨早停了。推窗远眺,眼前一亮:楼下栾树昨日还是满树金黄碎花,一夜秋雨沥沥淋洒,转眼之间挑起赭红耀眼的红穗,拥拥挤挤热热闹闹煞是好看。转身下楼,花坛里的秋菊顶着滢滢雨珠绽开迷人的鹅黄花蕾。
  信步来到荷塘边,一弯秋水透澈寂寂,净如明鉴,明朗、空灵、纯净,给你全身心一个激灵,让你五脏六肺通彻透亮。有水就有柳,“柳”“留”同音,在交通和通信很不发达的古代,寄托于鸿雁传书的古人赋予柳树太多的意向,风雪灞桥柳,并没有缠住和留下亲朋好友离别的脚步,留下的只是泛黄的线装唐诗宋词书里盈盈泪珠、苦苦相思。岸边柳树不再似春日里天真嬉闹的小姑娘,用那垂肩秀发撩拨游人脸颊;此时它倒映水中,如同一位美丽少妇晨妆对镜,沉思陶醉于自己美丽的倩影。河边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岸石,好似一架焦桐古琴,弹吟出一曲秋日平平仄仄和韵缠绵的宋词小调。
  “智者乐山,仁者乐水”,我们这个民族与水结缘源源流长。打开古香古色的《诗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欢快浪漫映面颊;翻开卷角的《楚辞》,“嫋嫋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浸湿了屈原的诗行。我深信只因鸡龙河里有《诗经》的细细涟漪,有《楚辞》的涓涓细流,淌过汉魏六朝,流过唐诗宋词的瑰丽篇章,才有今日的波光潋滟,浪花飞扬。
  一泓秋水里的荷花,早已没有了夏日的辉煌光彩,田田荷叶与河中倒影显得枯萎且有些斑驳陆离(我不知用“斑驳陆离”来形用荷叶是否准确,这是此时脑子里冒出的唯一的词语。),此时此景正是“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最佳时节,可惜了,这一夜,秋雨佳音就这样白白错过。
  河中,一簇簇一团团的菖蒲静静立于水中,与河岸边、沙渚上,连延数里的芦花仿佛结成一段不朽的相思。每株芦苇是那样飘逸多姿,柔情似水,坚韧如竹,秋风轻拂,芦花嫣然一笑。它风姿高雅,安适恬静;它舞姿轻盈,若雪似云。由眼前这圆锥形状、白色花絮,普普通通,平淡无奇的芦花,我想起了人称最早唯美主义的那首《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如果说《蒹葭》一诗出自“莲叶何田田”的江南,不足为奇,想不到在崇武雄健高吼秦腔的大秦王国,竟会产生这般婉约柔幽的美诗。它正如诗中的那位婉约佳人,玲珑剔透,缠绵徘恻,真是不可思议。
  一阵清风吹过。穿越芦花之美,扬起千丝万缕的遐思:你看沙洲上那嫋嫋娜娜的倩影,不知是否国人相思了数千年的伊人?她正在侧耳细听:“望穿秋水,不见伊人的倩影。羹残楼静,孤燕两三声。往日的温情,只换得眼前的凄情,梦魂无所依,空有泪满襟,几时归来呀?”不远处广场舞大妈伴舞的《秋水伊人》曲响了起来。她应该是听到了轻轻的呼唤?一双白鹭划过沙洲,一声长鸣打破河面的寂静,她暮然回首,是她,是她。正是“众人寻他千百度”的伊人,不管岸上的痴情人怎样的执著与追求,她总是“宛在水中央”,可望而不可即。留下数千年的凄迷与憧憬,留下“在水一方”的美丽传说。广场上跳舞大妈变换音乐,响起《最炫民族风》“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伊人满脸灿烂,她听懂了欢快的曲调。我知道伊人受过先秦的“高等教育”。今人能译古汉语,伊人肯定会译现代汉语。她听到的是这样的词句:“天尽茫茫其为吾爱。抑扬顿兮何为天籁。水书弯弯行笔芳海。所期炽歌且行即来。我所歌兮烈烈其怀。云我睹者伊人所在。琼琚之报湘夫人台。彼尔还留此心所待。悠悠以歌将濯尘埃。云我睹者伊人所在。彼尔还留花雕所待。伊人欲吟夭夭不败。”
  太阳渐渐升起,河面上的袅袅水汽越来越淡,伊人也远离了河的那方。河面越发平静明亮,彩云、岸柳映入清灵的河水中,你分不清那是天,那是水。水、天、云、柳、人分不清是在云中还是在水中。此时此刻,清代袁枚的诗句从记忆深处涌了上来,“江到兴安水最清,青山簇簇水中生。分明看见青山顶,船在青山顶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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