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

心里有个地方，灯一直亮着，所以，就这样轻易走了回去。
家里有这么一种说法，在正月初一的大清早，将头天晚上提前挑选好的一根竹子摇上几遍，念上几句“仙语”，既可发财又可长高。这可乐坏了我和弟弟。除夕夜，我和弟弟两人跑到竹林，左挑右选后，目标分别锁定在两根又茂盛又笔直的竹子，想到不久的将来，我们就是又有钱又高大的人物，那晚睡觉都偷笑。这个说法还有个不成文规定，必须是正月除一清早，而且在摇之前不能开口说话，否则无效。第二天早上醒来，天微亮，透过窗口可见竹林的婀娜姿态，我迫不及待地冲到弟弟房间叫醒他，又推又拉还掐，弟弟还是沉睡如猪，我只好很大声地说“你还想不想发财啦？想不想变得高大威猛啦？”果然有效，弟弟睁开眼说“想”！我突然意识到，糟糕！我开口说话了。弟弟仿佛看透我的想法说，姐，天都没亮，每个人都还在睡觉，天上的神仙更要睡懒觉，我们说话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的。我一听，分析得忒有道理，便拍拍自己和弟弟的嘴巴，当刚才没说话。于是，我们一路狂跑，借助手电筒的光，很快就找到了那两根竹子，一边狂摇，一边兴奋地念“正月初一来摇竹，竹高我也高，竹子空心我发财。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和弟弟的身高仍旧对不起老百姓，银行卡的存款也只是别人卡里的余额，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那棵竹子的高度本来就已经是极限，还是里面是实心！？哈哈！
那年九岁，同龄的伙伴都在养小鸟，特别是同学的哥哥，他还把小鸟驯服得“通情达理”我心也痒痒的，便缠着爸爸帮我抓一个。几天后，爸爸果然带回来了一窝小鸟，我又蹦又跳，心里别提多开心了。挑了一个羽翼长得最好的，其他慷慨分给其他小朋友了。那段时间，我像着了魔似的，一空闲就喂它，抱着它去散步，我心想，等它长大了，它就可以和我聊天了。一周后的下午，我放学回家，发现它精神不振，耸拉着脑袋，也不肯吃喝，我想起房间还有咳嗽药水，小时候因为经常生病，所以抽屉里总备着。我用一个勺子把药水慢慢地喂它喝，心里盼望着它明天就能精神抖擞。隔天，可是，它并没有好起来，反而更加病蔫蔫了，对着它发呆了很久想起书包带回了很多彩色粉笔，心里一个激灵，于是将几个颜色都刨上一点，用开水搅拌后喂给它吃……其实结局不难猜到，不到一个小时，它没了呼吸。我很难过，哭了很久后将它埋在了荔枝园，悲伤地悼念一番，爸爸说，他是在那里把它带回来的。那里才是它的归宿。
我顺着那盏灯的光亮走回去，在那里看到了很多人，想起了很多事，有的虽然模糊不清，却不曾离去。
那个地方，是我的童年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