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

         这当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日子变的有些寒意。

        大夫说，做掉吧，这么年轻，以免有癌变的可能。似乎就听到了手术刀咔嚓咔嚓喇肉的声音，却忍不住呵呵地笑了。我都惊奇自己如此镇静。

        人长了N种腺体，似乎我的每种腺体都存在一些问题，早年忽然间冒出来的瘤子会吓我一跳，如今换了地方再长也不觉得奇怪，大概麻木了。

        良性的聚积有时会发生质变。不知道这符合不符合从量变到质变的客观。

        外科只是讲究锛凿斧锯，单纯提一下个人体质问题。呵呵呵，我喜欢这样的直爽。应该不算大手术，两小时。中午吃完饭淡然地翻着小说，照常小憩。下午在商场逛，看到一件喜欢的男款T恤，替三哥买了回来，该冬天了。

        生命不知道在哪一天静止，所以练习着宽容自己，同时也练习着宽容别人。

        此雪非彼雪。前年的第一场雪在十一月份，去年的在十二月份，今年的，静静等待。

         盼着下雪。

        朋友之间的陌生偶尔是因为时间流逝，更多的时候，只因为极小的一件事，便伤了。早些年路雨经常去我家吃饭，那时候只十二三岁，姐姐在她走后经常笑：看着你又白又胖，看着她又黑又瘦，两相对比，更觉得反差极大，所以总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在桃城的时候，隔三差五地见面，后来她喜欢上本校已婚的教导主任，再后来她准备考研专修古典文学，再后来我走了，从此失去了联系。一直以为她把“爱情”这两个字看的太美好，以至于忘记了世俗。于是，到最后，她只能逃掉。

        敏儿同学和我说了一句我很早以前说过的话，我呵呵傻乐。变化，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忽然跃动，陡然陌生的感觉，不是对她。长久不见，兮儿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正在看李春天的春天。她发来一张男人的背影，哑然而笑，说了句很好。我早已淡出镜头，但愿你们长驻。

        早春的时候去北京肿瘤医院看L，春天的阳光很好，我却穿着丝袜裙装在明媚的阳光里颤抖。后来一直没去，也很少电话，不知道说什么。倒是常给她姐姐挂一个电话，问一下最近的情况，有时候，当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去面对一个人，便选择逃避。

        WH外调一年，七月份回去，工作忙了起来，便很少联系。昨天忽然想他是不是在忙，他却电话过来，我在电话这端莫名地傻笑。自然而然地问：想我了吗？

        温暖无处不在。

         习惯买大一号的鞋子，然后在里面垫上鞋垫。看房的时候下着雨，售楼小姐领着我们在没有封顶的楼盘里转。出来的时候满脚都是泥，上车，踏啦一下把鞋子甩到车子底下，自己咯咯地乐出声。三哥妹夫穿着一身名牌西装人模狗样：看，咱初中二年级毕业，现在北京名牌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帮我做设计，一个月给他七千，可以了吧？真的，文凭算个神马东西？其实还真的佩服他的能力，前几年被人骗走了百八十万，那几乎是他的全部家产。走了两年背字儿，居然又过的活色生香了。

        终于定了灵秀丽苑的房子。三哥说，一切随你，只要喜欢。出小区一直往东，方向盘几乎不用转一下，就到百里外新的家。路盲，这种选择对于我是最好不过了。老爹说，钱够用了吗？最后来一句：小了。姐姐打电话来说新闻里说有取消限购令的说法，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影响。覆水难收，做任何事从来没有后悔过。原来的楼帮子被现代人炒成了金边银角，本来该便宜的地方又凭空赚回几多银子。生意人就是生意人。

        一起锻炼的时候我滔滔不绝，想着新房做什么样的简单装修，买什么样的家具，最后来一句：如果再买车我就买越野。三哥说，停停停，你消停点儿成不？别考虑那么长远的事，还有半年呢，你那破车就凑合着瞎开吧。切，其实我压根儿不喜欢车，是真不喜欢。就像我不喜欢东北人，不喜欢天津人一样。不喜欢车是因为本性使然，不喜欢东北人我三婶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不喜欢天津人，是因为在桃城的时候，财务处的一个女会计是天津知青，她骂人的口头禅是：妈了个B的。最后一个字念了去音，听上去特狠毒的样子。

        一叶障木，不见泰山。这是我的一惯。

        贵州的男同学并不矮小，好像除了张胤。初中一同学看着他和我们一起拍的照片，说，怎么觉得你这同学像男的？哈哈大笑，他本来就是男的。军训典礼上由于他个子小，把他挑出来当首长，我们到主席台刚开始踢正步，他便大喊礼毕，同学们笑做一团，结果我们好像得了倒第一。每当给三哥讲学驾照的时候有一老头儿，每次都将教练教的那句“各仪表工作正常，请求起步”，说成“各仪表工作正常，请求止步”，三哥会说，不如张胤的好玩，他便再学一遍当时的情景，两人嬉笑。又想起教练说：四宝儿，人家都练习系一下安全带，你也练习一下。我回：好吧，我也把方向盘系一回试试。教练斜楞着眼看我：四宝儿，你想把方向盘系哪儿去？

        三哥想起了学校外面的小炒，说，辣白菜只要一元一盘，贵些的好像三元。我忘了。有一天他说他觉得自己还二十多岁呢，顶多三十岁，怎么一下子就快四十了呢？不敢妄称一个老字，但我们真的不再年轻了。

        儿子拿出小号，吹出不不的声音有如放屁，三哥说，我们家出了一个艺术家。新买来的兔子似会缩骨法，编笼子的丝网那么密实，他们却一次又一次的钻出来，三哥一只手提着兔子耳朵，一只手弹兔子的脑瓜喯儿，嘴里训着再出来还这么打你，要不就吃了你的红焖兔肉。儿子觉得好玩儿，急切着盼着兔子再次钻出来，他说：他们再钻出来，我也好发发威。

        生活并不沉重，从容着，边走边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