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个人日记

任何相互对立的事物都是此消彼长。很少泊车的车位野草没膝,每天停车的地方寸草不生。上几年大家都向往城中林立高楼,也就是刹那,大家又都看上郊外独院别墅不行买个联排最不济弄个电梯洋房才肯安心。

割草机隆隆响起,淡淡的瑟瑟的青草味道便在一瞬间弥散开来。清洁工发了统一的天蓝灰色相间的圆领t恤,偶尔几个把垃圾车停在过道偷懒,取下头上的帽子扇风,轻声私语。

我看到的世界,一定和你不同。所以我向往的世界也一定和你不同。

姑姑殁了。

从我记事起她就是一个人寡居,黑黑的面庞,有若干麻点,眼窝深陷,头发后梳,整齐的别在耳后。她和父亲的暴躁不同,我从没有看到过她发火,甚至大声说过话。我觉得她一直不变,从我认得她,她便像是五十岁,在五十岁的时候她是五十岁,在六十岁的时候是五十岁,甚至她八十岁的时候,我也觉得她依然五十岁,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反正是关于她的,从认识起一直没变过:两扇斑驳的木门,狭小的院子,院子东南土垒的厕所,蓝色的低矮的正房,屋前砌着四五平米见方的看不出颜色的方砖,出屋门左侧有一根突兀的自来水管,我觉得那水管好像从没出过水(其实不会吧)。我还记得屋门右侧那棵枣树,倒是和别家一样的冬枯夏荣。
我能从表哥表姐的长相及身材断定我姑父一定是一个仪表堂堂的高个子男人。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人提起过关于他,他的一切,早在四十几年前随着他的死灰飞烟灭了,大概连表哥表姐都不可能有过多的记忆,只是父亲在我还很年轻的时候提起:不学好啊,偷了人家一头驴,在监狱里染了痨病,回家没多久……父亲还会说:窝里斗啊,他的几个姐妹做了坏事,要嫁祸于你姑姑,便挨婆婆一顿好打……最后父亲会叹一声:还好母慈子孝,三个孩子那么好……
关于父亲,我是不大相信的。因为涉及至亲,对外人的评判难免有失偏颇。
终究还是要合葬。
一起去天堂吧,不因四季看彼岸花开,只要两人能相互取暖。
6月12,晴
那老头儿去了趟欧洲也不知是迎来第二春还是回光返照,发了若干照片改了名字。我所言皆指网络:迷恋的时候我已垂垂老去你正值盛年,文雅一点的说法是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通俗点的说法是我都一大老头子了你紧抓着我干嘛呀该哪玩儿哪玩儿哪凉快在哪待着去。呵呵,戏言,纯属扯淡。
一个人可以质朴但千万别邋遢,质朴让人心生敬佩邋遢让人心生嫌恶。吃饭的时候总爱和孩子白话学校那点事。早上我的开场白是下雨那天我去给你送雨衣正赶上你们班主任当值……
我的话还没说完那厮紧接话题:你看见我们老师穿的衣服了吗?我们老师好有品味。
天冷,不就穿一白衬衣吗?其实我也看到了老师衬衣后面的褶皱。
那厮拿手在膝盖上面比划了一下:那是白衬衣吗?到这儿,我便在底下忍不住嘟哝了一句白大褂,我同桌张凯接着我说了俩字,兽医。
三哥说也是也是,为人师表,仪表应当放在首位。
那厮更是来了兴致,眉飞色舞的得瑟:你们说,我们老师真是,冬天穿一身迷彩像农民工,更为严重的是,我们老师还有口臭!
这时他已经放下手里的筷子,笑作一团。三哥还在一旁继续扇风:就是,老师不能只是传道授业解惑,最起码要给孩子一个清爽的让人接受的外在。
这完全偏离了我讲话的初衷,我本来是想说,老师说让他再努力一点,凡事尽心,他会比现在出色。好吧,看着他们嬉笑的样子,真的很无奈。
我只能翻白眼:你们,太过分了。
尊师但不重教。老师说你儿子很爱看课外书。我知道老师是在善意的提醒。其实我是知道的,因为在家,有很大一部分时间他是在翻小说或杂志。关于课外,我们的理解可能和老师有很大不同。就像他每天坚持跑三千米是为了健康、耐性的培养而不是为了体育能拿满分一样。
任何事我都能找到开脱的理由。比如说我一天到晚没有多少空闲可以消磨,有三个小时在遛狗三个小时在做饭吃饭三个小时在洗衣服收拾房间一个小时看杂志,如果我要去单位加来回路上俩小时我还要消磨掉四个小时,我坚信我每天绝对会有八小时睡眠。所以我对日志这东西只能狗尾续貂的续。
我们在游戏人生的时候人生也在戏弄我们,如此两讫了。
午饭的时候给三哥挂个电话假装嗲声嗲气:亲爱滴,干嘛捏?
那边便也用了一幅假嗓:接客。
还是贱白白的:那你好好接吧,第一次很痛要收高费噢。
不等他反应过来急匆匆收线窃笑。
我有时候其实挺狡诈的。每次看老太太我多少要送点礼于是就有了若干回老太太拿出一打人民币悄没声的说:诺,你给我存着。在擅自做决定之前我总会先打通精神领袖和物质领袖的关口,任凭三哥再怎么置把不同意,这事便已经铁定了没法更改。比方历次买房,我总是先领了老太太的旨便去孩子姑姑那里拆借银子。直到最近一次我又起意买房说可不他愿意不?奶奶和姑姑的话就变成:别听他的,他哪次对过了。于是就得到整封银子的赞助交了全款。嘿嘿嘿,女人啊,一定要以嫁给一个家庭为己任啊。
7月2日,阴雨
B地不愧是天津的辖区,每条街都斜刺里伸向远方,而且岔口极多,不看房子,在路上你永远搞不清东西南北。倒是街道两边的树木显出一些深厚的底蕴,每条街有每条街的街树,或合抱粗的修剪的整齐的垂柳,或笔直的白毛杨,或淡粉的合欢,或遮天蔽日的梧桐。几乎每个小区旁边都有一个开放式的小公园,每个都有不同的主题,一年四季,三季花开,当迎春开败的时候,海棠便接上来,桃红梨白,还有无数叫不上名字的观景树,总之从春到秋一直旺盛着。将近冬天,你看到穿橘黄坎肩的园林工人用绿色的布,把低矮的高大的观景植物统统围起来的时候,寒冷马上就会逼近。
B地不像蓟县,有个盘山和东陵可逛;也不像汉沽,有个航母主题公园什么的。她真没有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地方。除了西大街有一个广济寺,再有就是进京路上一个废弃的朝霞公园,周日下午我们去的时候,园子里只有一个看门的老人和绕在他膝下玩耍的孙子,大概这个废弃的园子一年也没有几个人来,船只和儿童戏水乐园已经破败不堪,树木没有修剪,一直疯长,荫翳避日,知了在不停歇的厮嚎。沿着踊路转了一圈,看到很多年没见过的蜻蜓,还是有一点小惊喜。期间拍死一个黑色蚊子,她已经咬了我若干口我手上于是粘上了自己的鲜血。据说,蚊子那小小的嘴里有六个针管分别有不同的用途,那厮被咬后说:这一定是当地蚊子与美国黑花蚊子杂交的品种,你看她身体黑色,但体型却像当地蚊子一样娇小。遂悻悻出园,驱车而去。
蓝印终止,各个售楼处一下子就萧条下来,但已经开工的房子还在马不停蹄的盖。中考那两天隔壁圣缇左岸还在昼夜不停的制造噪音,王姐打来电话神经质的说:我要投诉他们,我一定要投诉他们。我不知如何安慰。她的女儿参加中考,历次模拟考就开始习惯性失眠。蓝印考生和家长承受的压力不只来源于经济,还有周围人的看法,只怕背井离乡抛家舍业吃若干苦受若干罪考不上好学校在朋友圈里落个笑柄。中考的怕考不上重点高中,高考的怕考不上重点大学,如此。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其实孩子也是需要可怜的。
公平总是相对而言。我无心抨击考试制度,其实它还是当下最公平的一种制度,在这种最公平的制度下还能有各种作弊,令我再一次赞叹中国人真是伟大,相对而言,我们太小菜了,只不过是通过合法的手段做了一回移民。
7月3日,雾

总有些事,会突如其来。不过还好,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坐在局座对面看他那张发福的胖脸,忽然觉得人其实都挺不容易的,在这都是老油条的单位,互不为难已是极好。
我在网上极不会聊天也极不爱聊天,我说的你未必懂,我说的你懂了但你未必能感同身受,反之亦然,所以沉默是对彼此的尊重。
说点狗事吧。
乐乐是在多多疗伤的某一天死去的,他开始是拉稀后来便血,到宠物医院的时候大夫看是一条黄白花的豺狗,便跟乐乐妈说你看还有必要治疗吗?乐乐妈还是花二十块钱给乐乐打了针,要知道她买乐乐才花了十五元。之后乐乐随妈妈回了唐山,寄在宠物医院,最终还是不行了。当我第二次笑着说这件事的时候,那厮说:妈妈别说了,我们还是给死者一点尊重------我发现孩子比我善良。
每只狗都有自己的性情,这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情一样。据说什么样的人,便会养出什么样的狗,当然这只是玩笑。多多出车祸的时候,我正在草坪里找她,忽然听到狗的哀号,凄厉的惊恐的,接着听有人喊:快呀,多多被撞了!我急急跑过去,叫着她的名字,想抚摸她,她给了我一口,抬着两只前脚,用后脚着地,转着圈的跳,我看见她嘴里的血迹,心里一沉。其他的狗已做鸟兽散,不知去向,只有妞妞,不停的围着多多转,在围着多多转的时候多多不分青红皂白咬了妞妞的鼻子,但妞妞就是不肯离去,直到我抱着多多上车去医院。妞妞绝对是一只有情有意的狗,直到后来,多多在康复中下楼重新练习走路,妞妞看见多多,会亲昵的跑来,我们说,多多有伤,妞妞别闹,她便乖乖的在一旁走,有时我们要回家了走出老远,她听见引擎的声音,便慌张的又跑到我们面前看,警觉的嗅,发觉没有什么问题,才会放心离开。

文章评论

葳蕤

天热吧?有闷的感觉。[em]e156[/em]

山君紫

殁 ,疯长的草还有疯长的楼 终究要与姑姑一样殁了,安息吧!

住在运河边

"我看到的世界一定和你不同"换个角度,也许合葬是姑姑最大的心愿?愿逝者安息!

往事如风

对姑姑是一如既往一成不变的同情印象,对父子俩一副恨铁不成钢良苦用心。我说笔者其实有点固执。

馨儿

我读到的陌一定与你们不同。

安静

喜欢你和你的文字[em]e121029[/em][em]e189[/em]

粒粒橙

感觉写的像城南旧事一样。[em]e160[/em]

雨露飞雁

风景这边独好。烟火这边甚浓。还能再次看到陌纵横笔墨 道红尘琐碎 世间微粒 这感觉极好[em]e178[/em] [em]e163[/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