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鱼

记得上大学时有一次生病发烧，躺在上铺无法下床，宿舍的兄弟问鱼，“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不过事先声明啊，咱这个月没钱了，不准点好的！” “那就一块钱的饼夹菜吧。” “嗯，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喝点什么？要不要再奢侈一把，赏你一碗一块五的西红柿鸡蛋汤？”“我想喝咖啡。” “我靠，你他娘的还真是苏乞儿的身子杨贵妃的病啊！咖啡？你咋不要吗啡呢？保证一针让你精神抖擞满面红光！老子没钱！”

鱼头也不回慢悠悠的说：“有钱没钱那是你的事儿。”

精神抖擞、满面红光的一边儿唏溜儿着我的“二货”兄弟不知从哪儿整来的“鸟窝”咖啡，一边儿斜眼瞥一瞥他满目疮痍的苦瓜脸，惬意地看着那恨不得把鱼塞进下水道的表情，不由哑然失笑：“瞪什么！不就是咖啡么，下个月哥请你吃好的！” “好的？哥，请你真诚的告诉我，对你来说什么是好的？！您说请我都说了一年了，我就愣是没福气看见过你所谓的好的。饼夹菜就咖啡，亏你想得出来！慢慢喝吧，小心噎死你！” “切，你懂什么？这就叫生活，再不疯狂就老了！”
 

时光荏苒，办公室里一个共事多年的资深美女问鱼：“老王老王，你说，是我长得好看，还是咱部门刚来的那个小姑娘好看？”鱼依旧头也不回、慢悠悠的说：“都好看！”“你这话一点诚意都没有！说，到底谁好看嘛！”“你问的是哪个小姑娘？我不知道啊。”“不知道你就说都好看？可见有多敷衍！算了，换个问题，如果你现在没结婚，我们两个都喜欢你，你会选择谁？”鱼抬起头，迎着那充满二百五精神的目光，故意逗她说：“你以为我傻呀！放着白菜心儿不吃，难道啃你这白菜帮子吗？”“靠！怎么说话呢？生气了，不理你了！告诉你，也就你老婆要你，不然你这猪头连白菜帮子都啃不上！还有，你可不知道我老公有多爱我呢！”“爱爱爱！你们俩赶紧歇斯底里地随便爱！让我把手里的活儿干完行不？”

十分钟以后……“你说你就真那么喜欢嫩的？不是吧！”

这回必须轮到鱼“靠”了，“还没过去呢？！好了，我败了，我承认，不管老的嫩的，都喜欢，行了吧，人不那啥枉那啥，再不疯狂就老了。”

前两天回家，不经意间突然看见父亲满头的白发，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在鱼的记忆中，其实父亲似乎一直停留在四十几岁的样子，他应该还挺年轻啊，应该还有挺好的精力和体力啊，他最近经常生病会不会是为了见我而故意找的借口呢？这样的想法一直徘徊在鱼的脑海里，直到看见那些让人心痛的银丝，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错了，父亲老了，他的精力和体力真的不再像以前那样旺盛了，他真的没有无病呻吟，而我也真的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无意识或不肯相信了。

再转念一想，鱼，你自己可不都要四十岁了！

四十岁，意味着鱼已经不能再年少轻狂了，意味着青年鱼要转变成中年鱼了，意味着很多运动不得不离你远去了，意味着过去上楼梯时习惯一次两级的步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退减成了一次一级了，意味着这辈子我扮演现在的鱼已经至少一半了，另一半还有多长？天知道。

再回头看看女儿，竟然已经这么高了，说的话写的文章需要我审慎思考之后才能回答了，如果我犯了什么“错误”，她也会在第一时间有理有据的指摘出来了……人啊，怎么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老了呢？

像一杯冲泡过两、三道的酽茶，男人四十也许是最馥郁芬芳的时刻，这时的茶叶已经慢慢沉入杯底，缓缓舒展开来，入口香滑绵长……但你又不得不操心，再冲两道，也许就要寡淡如水了。原来成熟，总是需要用时间来交换的。

不惑的年纪，犹如一颗秋天的果实，褪掉青涩的同时却多了一道甘甜。外表少了青春的艳丽，但内心却拥有一份收获的金黄。后悔过许多，理解了许多，也放下了许多。

“看来是到了好好思考一下将来的时候了。”老婆瞅瞅孩子，再瞅瞅鱼，不由得感慨：“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没有方向的混日子了！”是啊，为了孩子，鱼是应该做出一些改变了，因为他总说：未来结局如何，只取决于你我的内心。因为如果再不疯狂，我们就真的要老了。

“晚上一起去喝酒K歌吧？”看着年轻人兴奋的笑脸，鱼淡淡地嘴角轻扬：“还是你们去吧，那地方我去了会犯心脏病的，玩儿得开心呦！”“额狙！不是吧老王，再不疯狂就真的老了！”狙？狙是啥意思？还有后面这句话，怎么如此耳熟，似乎鱼在什么时候说过？可又实在想不起来了……

写到这里，眼前的咖啡杯也已经见底了，我就纳闷儿了，为什么如今再怎么唏溜儿，都喝不出当年那“二货”泡的滋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