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日子
溪边听风
静寂的夜,车嚣人声渐渐消隐,虫儿呢喃渐渐清晰,风儿轻轻掠过国槐的叶片,撩拨起“簌簌”的旋律在无边的迷蒙中牵惹出无尽的遐思,一个人漫步,可以正行、可以逆行、可以身着宽大的裙装、可以趿着脚丫处无任何装饰的浅粉色鞋拖,可以舒舒服服地冲完凉,由着头发上的水珠随意挥洒,无拘无束地行至廊上,抚摸着还有些温热的长椅,让真切与恍惚在时光中游离,小桥下的溪水淙淙的流着,偶尔碰触圆滑的石子,便不经意间迭宕出幽幽的祝福和深情,有青苔不甘寂寞的伸展,延绵着美妙的舒缓,路上的减速带携着调皮的路灯,仍有意做着挣脱与束缚的游戏,却制肘于人为的定位,不得不保持相宜的距离眺望着、唏嘘着,悄悄地憧憬着下一个夜色的来到,下一个笨重车轮的辗压,每多一次考验,它们便多一次的坚定,百折不回,童心如初,谁家小孩子的衣服忘了收,还在阳台上汲吸着夜露,辨不清颜色却掩藏不住中西合碧的书香,摇曳生姿的是一卷卷捆绑不得的青春和朝气,在沁人的鼾声中徜徉。 有一二朵睡莲远远地浮在一片亮色中,不必去探究那睡莲的形状,不必去探究那亮色的起始,一股馨香袭来,一种清欢逍遥,一份旷达盈绕,这样的夜色,完全本真的回归,憩于窗下的草坪,肌肤和自然亲密的接触,草儿有些扎扎的,腿儿有些麻麻的,有不知名小东东悄悄爬过来察看的,也有悄无声息爬走的。没有丝竹管弦的干扰,没有得失倥偬的焦躁,没有飘渺不及的目标,只与夜的肺腑呼吸,只与夜的灵动起伏,只与夜的宽广对接,这样的夜色,四方的空间尽皆波光潋滟,一花一木一虫一鸣,所有静动的回眸,皆婉转成温良可人的淑容。没有环伺左右的心机,没有事事提防的疲累,没有顾盼生姿的轻薄,只与夜的臂膀轻拥,只与夜的伟岸感怀,只与夜的深邃留连,这样的夜色,泛一叶扁舟,掬一捧星月,撒向烟波浩瀚,有美酒自天际来,环手相迎,醉至心源,无牵无绊,自在人间,暖暖的春风拂过阳光妩媚的沙滩,海鸥在水天交汇处盘旋。
冬日晃眼的白已经消逝不见,她和他不再青春的手臂轻轻的划过每一处生长着青苔的礁石,凉凉滑滑若隐若现地惊醒融入生命的记忆碎片,那一季的草长莺飞,潮汐变换中大大小小的礁石倾听着她和他的相恋,他放任着她蜷缩的心慢慢舒展,放任着她将脚印踩得深深浅浅、凌凌乱乱,她岁月的帆渐行渐远忧郁的神情、莹莹的泪花击中他内心深埋的柔软和爱怜,她调皮的眼神、狡黠的容颜辗转出一幅幅灵动多情的画面,他宽厚的胸膛是那样的温暖,他有力的臂膀是那样安全,执着地寻觅着海的那一边,可有一处桃园容得下他们挚诚的心愿?礁石无语,海水湛蓝,浮云飘散,闷热冗长的夏天,牵牛花开遍屋檐,青藤爬满期盼,她和他在桎梏和分离中瘦弱了双肩,厚重了思念,他开始触摸生疏的键盘,用丝丝缕缕的敲击来抗拒蝉声蛙鸣中的夜夜无眠,爱--原来是一场无休无止不能药愈的疾病,雷声响起,他会想起她的孤单,暴雨倾盆,他会念着她的瘦弱和气短,烈日当头,他又唯恐她会晕眩。 他无数次地质问自己,真爱可不可以遥望?可不可以穷尽今生的祝福来换得来生的相伴?礁石无语,海水湛蓝,浮云飘散,枫叶火红,秋空高远,她和他都病得很缠绵,几百米的路会走上很长时间,十斤重的物品提不到胸前,品酒赏菊,旷野山林,全都无心眷恋,她拼尽全力的挣扎仍然没有冲破命运的锁链,苦闷重重笼罩的她分不清时间和空间,最后一只南行的雁鸣是她声嘶力竭的忧怨,他用唯一可以交付的生命来支撑起她求生的欲念,爱到不休不眠,爱到心力交瘁,谁来警醒这尘世痴缠无解的爱恋?礁石无语,海水湛蓝,浮云飘散,雪儿飘飞,呼啸的北国千里冰封,洁白粉嫩的梅花迎风初绽,经历了生死的考验,他们终于走出了小我小爱的囚笼,用无法预期的生命来为爱与被爱的人把平淡温馨的幸福拓展,他们的快乐才会无限,暖暖的春风拂过阳光妩媚的沙滩,海鸥在水天交汇处盘旋,冬日晃眼的白已经消逝不见。 礁石微笑,海水奔流,岁月的帆渐行渐远,黄昏像一个温和慈祥的老人缓缓走来,对面公寓楼桔黄色的灯光映射出来,电视机的屏幕变幻着色彩,平凡家庭的安宁和幸福细细的流淌着,叽叽喳喳、呼朋引伴的鸟儿已经归了巢,急脾气的春风在旋转了一天之后也倦了,这时候所有的喧嚣都逐渐偃旗息鼓,褪去穿行钢筋水泥丛林间果敢硬朗的外表,她的相思时光悄悄来临。班德瑞的《落日幽谷》轻柔缓慢,一点一点的抚摸着她俊俏的容颜,浸润了绿意的音符应和着黄昏的沉稳慢慢将她写满相思的彩色纸片上下翻转,在她的手中,在她眼眸中正变幻成一只只满载深情的千纸鹤,红色风铃早已提前买好,编织过中国结的亮线也妥妥贴贴地等待在银灰色的桌面,她折完了二十四只纸鹤,这个数字是她和他生日尾数的总和,她和他早已约定,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志同道合的心永不改变,两只最大的纸鹤引领着红色的风铃在左右摇摆中叮叮咚咚风姿绰。
浅粉色的小悬钩牢牢地粘在了窗棂上,二十四只纸鹤排列成心型的图案,她的思念又有了可寄情之物挥洒在暖暖的春风里,每一次想他的时候,每一次寂寞无法排遣的时候,她都会做一些小物件和手工品,不知不觉下来,她的十字绣已栩栩如生,她的中国结已随处可见,墙上的挂钟、书桌上的笔筒、茶几上的花瓶、甚至她随身的手机链儿、背包的拉锁都缀着她灵巧细腻的心思,一个国外的亲戚由此发现了商机,不仅买走了她手中所有的结艺品和十字绣,还不断订购,她本是一个行政机构的文员,除了上班回家两点一线并没有太多的生活色彩,因为相思而与手工结缘,却由此拓出了事业的另一片天,几年的时间,她已在商场设立了手工坊专门出售结艺和绣品,她办的结艺和绣品班培养了数十名女红的好手,不仅解决了她们就业的难题,还为她的手工坊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成品,花鸟虫鱼、果蔬农品、床饰挂件、骏马奔腾、花开富贵样样精堪,样样活灵活现。
斯斯文文的她以每月过万的收入在众多慨叹怨怠、庸庸碌碌的文员中一枝独秀,她开始为升入大学却因为经济拮据而一愁莫展的学子量力而行地提供助学金,她开始每逢节假日为养老院的老人送米送面,她开始为贫困乡镇的小学校购买文具用品,只是所有的善举她从不亲自出现,更不在任何媒体露面,她是芳龄如花的女子,却有着非同一般的从容和恬淡,她的心上人依然在远方,她依然能够井然有序的安排好生意、工作和生活,提炼出的空闲时间她依然会用独有的方式将思念和心愿呈现,这个黄昏,这个溢满深情的纸鹤风铃随风摇曳,她依然纯棉休闲,依然淡妆披发,依然淳朴如初,依然浅笑嫣然,两只大大的纸鹤在《落日幽谷》的温婉中盘旋振翅,暮野四合中它们正蓄势而起,待到朝日喷薄的时刻,溶入生命的相思已如无声的春雨润泽出人间大爱,在广褒的天地间一起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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