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拾过粪吗？个人日记

你拾过粪吗？

个人日记

我童年的那个年代是没有氮磷钾等化肥的，在后来有了化肥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由于人们买不起化肥，动物的各种粪便仍然是主要的庄稼肥料。即使在科学技术发达的今天，有机肥的作用，确实是众多无机化肥无法取代的。这里说的作为肥料用的粪便，包括牛驴马骡羊猪狗鸡鸭鹅等动物的粪便和人的粪便。
顺便说一下，有些动物的粪便，如牛驴马骡羊等的粪便，还有另外两个主要的作用就是晒干后烧火做饭和烧炕取暖。
在广袤的农村，粪的作用，从古自今，从今往后，依然如此。
我具体开始拾粪的年龄我记得不大清楚了，总之，那应该是刚刚实行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的事儿。
社会经过三十年飞越式发展后的今天，每每想起自己童年时的那种家庭境况真的令人不寒而栗：住房是五座纯粹用土块箍成的窑洞（分别是菜草窑、拉磨窑、厨窑、畜生窑、卧室）和一座土木结构的平房（卧室）。而所谓的土木结构平房，墙体当然是土块累的，房顶是用一根木椽当檁，几十支向日红干干当椽的那种，再上面是泥草结构。记得父亲经常这样严厉的训我：“光知道吃的，不知道吃的是哪儿来的。”我当时理解父亲那句话的含义：这样大的娃娃了，不理解大人的苦衷，不知道帮助大人干点活的，光知道玩的。现在推算当时我可能十一二岁吧，说小不小,但和现在的孩子比较，说大也不大啊,也许那时最适合我干的活是转出去满山遍野地拾粪了。

当时，对于拾粪，与其说是一种积肥的过程，还不如说它是积累财富的过程。当时对于我们小孩来说，拾粪是一种比较单调和辛苦的农活，而在今天回想起来，则成了一幕幕很有趣味的童年往事。
开始，我经常是被父亲赶出去拾粪。但父亲并非十分的严厉，每当我每次拾粪回来，他总是满脸的笑容。也许是父母不断的表扬的结果吧，到后来，只要有闲时间，我会主动去拾粪的。我们小孩子拾粪都是在每晚放学后，或是星期天的时间，而且都是白天去拾。我们那里不养鹅鸭，能拾的畜生粪便只包括猪、狗、牛、驴、骡的粪便，当然包括人的粪便。拿上铁锹（也有专门拾粪用的耙子或小铲子，我家没有），提个用柳树枝枝编的筐粪，就开始出去工作了。最初，是按父亲给我指定的一些路线进行的，也许这几条路线上也是他平时拾粪最多的吧，我也知道，那几条路线上，或者是附近人家的狗经常不栓，或者是人流畜生流比较大的，但我也不会按部就班，还得适当灵活一下。
大家可以想一下，人要方便，一般选择沿途比较偏僻的不容易被人直接发现的地方，而狗就比人随意些;我们那里猪一般是圈养的，偶尔放出来的活动一会，离主人的家不会太远；至于牛、驴、马、骡等，它们一般走在道路上。所以，边转边仔细寻找的同时，还必须进行动脑筋判断：哪些地方最可能有。只有这样，才能少走弯路，并且可能会有惊喜不断出现。当时对拾粪的这些心得，父亲好象也没有专门教过我，那时侯的我还算聪明了，都是自己边干边领会的。其实，对于我们农村的孩子来说，这是很简单的本领。

但每次出去拾粪，不一定总会满载而归，不可预测的因素也是很多的。有时侯是拾粪的人太多了，正好让别人抢先一步了，即拾者与拾者之间的时间间隔太短；有时侯可能是经过或出入此地者很少有内急；有时候也可能是经过或出入此地者少了些；也有很多时候是自己家的畜生出门，主人顺便就带着拾粪的工具；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拾者没有判断对地方，或大意了一下，机会就从身边错过了。至今令我回忆起哑然失笑的情景就是出去拾粪得时候，我和其他小孩一样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粪你出来，粪快出来……”，同时，当时心里的意念全部集中在一坨坨的粪便上，根本没有感觉到脏臭的东西，倒好像是大人的对你赞许的微笑，也似乎是金灿灿的粮食，更彷佛是一块金子！那个年代，在农村，拾粪的竞争很激烈，转了好大的几个圈子，费了你好大半天时间，一无所获是经常的事，于是乎就有了这种情况：转的时间长了结果把自己给憋的内急了，方便完之后，只是提了自己的那份回家。

其实，那时我也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就是每次出门前，先把手续能办就尽量办了，这也许是“肥水不外流”的意思吧，因为拾粪习惯了，在外面大小便觉得很可惜的。还有很深印象的一回次就是有天我们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们同村的一位同学他中途内急，专门忍受了好长一段路来到他家的地里方便了，我回家放下书包，拿了铁锹把他的给移到了我家的地里。我至今想我当年怎么那样的自私！我现在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算是偷窃吗？
家乡地处缺水的大山沟，我们村饮牲口喝水，一直要赶到两公里之外的小河里去，一天两来回必不可少，我家的这份差事，我好象一直负责了是几年。每次出去，我总是不会忘记拾粪的。那时我最希望的就是谁家的牲口自己顾不上饮让我带着饮了，因为这样我就可能多一份“收入”。村里几乎没有养马的，大部分都是牛驴骡，而且都是圈养的。牲口一出圈门走动几下就有拉粪的可能，或者是喝饱水后拉粪的几率最高。也有一来回都不拉的，也许是它们当天吃的太少了的缘故。但我一路上总会盯着它们拉粪的那地方，那种期待的心情，和人饿了等饭快点熟的心情相差无几！其实不拉粪我们当时也有个好办法，是所谓的引诱法：把粪筐让让它们嗅嗅，它们受到条件反射，该不拉的就拉了。每当它们走着走着突然立在那里不动且翘起尾巴的时候，那是开始拉粪了，我们会飞也似地跑上去，用粪筐直接接上。但不是所有的情况都这样，也许此时是它肚子里有胀气了需要排泄一下，这是只会是一个响屁而已，或是还是只需要小便一下，也或许它还会拉肚子呢，呵呵，都得注意着点啊。

牲口的粪便，其体积比起其它的粪便，体积要大出几倍甚至十几倍的，有时牲口多了当然也有粪筐容纳不下的时候，这时我们的处理办法是倒在路边，堆好之后，再在粪堆周围画个特别醒目的圆圈圈把它圈起来，意示到这堆粪是有主人的，这样你可以放心走人，虽然那时大家视粪如金，但都坚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格言，当你再次回来装它的时候，保证它还完完整整的在属于你的圆圈里。
每次粪便拾回家，还得按其用途归类一下：猪狗人的粪便，由于肥效比较好，所以要挑出来当作有机肥使用，往往是倒进一个专门装这些粪便的木桶（那时只有自己箍的木桶），再由父母负责担到地里作为肥料。马驴骡的粪便，大概是由于它们在肚子里消化的时间比较短的缘故，肥效没有猪狗人的粪便好，我经常倒在院子的一角，交由奶奶负责，奶奶认真的把它一一敲碎，再不断的翻搅让其晒干，最后储存起来，用于天阴下雨或冬季时间烧炕取暖。牛的粪便，也由奶奶整理，但不是敲碎，而是尽量让其保持原型，自然晒干，然后整齐堆码，用于每天的烧火做饭。
总之，那时我把拾粪看得比读书更重要，父母也是。每当我闲下来的时候，他们从不让我看书去，而是让我去拾粪。我在那个年代没有上好学，我至今没有怪过父母，因为他们的一代，也包括我的小时候，可能没有比吃不饱肚子有更重要的事了。今天的我，有幸告别了农村融入了城市生活，孩子在城里受着农村孩子无法比拟的良好教育，这样的生活，对于我的孩子，究竟是利是弊？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