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原谅了你》
文/ 王明忠
[一]
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儿子,顿时就想起孩子他爸爸,一种钻心的疼
痛顷刻间在心底泛起,每逢触景生情时,就会被这种疼痛折磨煎熬,此
时此刻,无法缓解的疼痛又在心底一阵阵袭来。
鉴于常被这种疼痛袭扰,故此一般情况下不敢自己独处,因越在太安
静的环境中疼痛感便越严重,每逢安静下来时就会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
着我,眸子里迸发出一种怨恨的眼神,并宣泄着冷漠。尽管我知道那种
眼神不是针对我,但我还是感觉后背有一股凉风飕飕直冒。
妈妈每逢见我露出那种恐惧样子时,便会躲进她屋里暗自落泪,有
时也喃喃自语:“作孽啊,老天爷呀,你睁睁眼放了我女儿吧!”
饭后领着儿子出去遛弯,回来走进院子时却见几只麻雀落在园子的
果树上,儿子唯恐弄飞它们便远远驻足观看,见他看得出神,不愿扰了
儿子兴致,我便独自向后屋走去。
后屋是居室,有一大一小两个卧室,我和儿子住大间,妈妈自己住小
间。来到妈妈卧室前见房门虚掩,突然一个念头袭上心头,想偷偷看一
眼妈妈一人在家干什么?于是便蹑手蹑脚地拐向妈妈卧室。
因妈妈卧室的门虚掩着,所以我还没走到跟前时,妈妈那既苍老又
凄凉的声音便从门缝里钻进我的耳朵:“他爹啊,你一个人在那边咋呆
那么安宁啊?你咋不可怜可怜咱闺女呢?看把孩子都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啊?你晚间托梦开导开导她吧!死老头子,就知道自己在那面躲清静啊?
把我扔下也不管了啊……”
每逢妈妈叨咕这些话时,就知道妈妈心情又压抑到了顶点,因每次
我情绪波动时,就会害得妈妈也陪着我难受,在她感到压力难以排解时,
便躲进屋里毫无顾忌地向死去的爸爸倾诉,每次倾诉都是连哭带说,无
论我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直至她感觉心中压抑得到缓解之后,也不用
谁劝说妈妈便恢复了常态。
见妈妈正絮叨在劲头上,知道进去劝说也无济于事,所以干脆就不让
她知道我已经回来,看了一眼还在外面欣赏小鸟的儿子便悄悄退回了自
己卧室,并顺手把门关严,防止妈妈悲悲切切的哭诉声在门缝处挤进来。
刚把门关好儿子便在外面跑回来敲门:“妈妈,开门!”
“妈妈累了,想躺下休息一会,去找你姥姥玩吧,你姥姥又‘念经’
了……”因心绪烦乱,我支走了儿子。
每逢妈妈和死去的爸爸念叨时,四岁的儿子听不懂就问:“妈妈,
我姥姥不知嘟嘟囔囔地说些什么?问姥姥时她也不告诉我。”
知道儿子年龄小,和他根本无法解释清楚这些事情,于是就告诉儿
子说姥姥在念经,让儿子去缠着她。每逢儿子过去缠着妈妈时,孩子那
张小嘴姥姥、姥姥地那么一叫,妈妈很快就会在不悦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儿子咚咚咚地跑去妈妈房间,我悄悄打开门听了听,听见儿子又姥
姥长、姥姥短地喊着,随着儿子喊叫声此起彼伏,妈妈的念经声终于停
止了。见妈妈停止了念经便重新悄悄退回卧室,轻声关严房门,身子一
扭砸在了床上,身体下砸的力度使柔软的席梦思床发出了一连串吱嘎声。
当我刚一躺下时,同时也被砸得抖动起来,随着席梦思抖动的幅度逐渐
变小,片刻之后才终于停止,我身体也随之安静下来。
身体虽然安静下来,但思绪却依然如翻江倒海般涌动,尽管昨晚几乎
一夜无眠,但此刻却依旧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无神的目光凝视着天棚
某处,似乎那里藏着什么,唯恐眼神稍一疏忽藏在天棚里的东西就会溜
走似的。就这么目光直直地看着,看着,在我近乎痴呆的眼神里,走出
老是用目光盯着我的那个人,那个人就是儿子的爸爸——孙岩,一个还
没等和我结成夫妻就离去的恋人。
[二]
我和孙岩是大学同学,但同系不同班,虽然我们在学校早就已经认
识,但真正和他熟悉起来还应算在大三下学期开学的路上。
因为家住农村,我每逢开学都须赶凌晨三点的火车,小镇每天只有这
一趟上行的火车,而家离镇子却还有二十几里路,所以每次开学我都是
下午在家出发,天黑前赶到镇里,然后在十分简陋的候车室等候,这一
夜几乎就会被折腾得无法入睡。
大三暑假结束的前一天,又坐上被当地人称之为零担的那列火车,一
路咣当当、咣当当地驶向学校所在地——A市。
由于一夜未眠,火车在行驶到天微亮时,却见这段路绿树葱葱、花草
遍野,可是我则因困倦而无心浏览路两旁的风景,于是便仰躺在坐席靠
背上微闭双眼打起盹来。
咣当当、咣当当,我伴随着火车的咣当声似睡非睡,就在我进入昏
睡状态时,可能这位火车司机是个新手,亦或许前方出现了紧急情况,
正在行驶的火车突然紧急制动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缓缓地向前行驶。
我座位是背着火车行驶方向,司机突然制动,我在惯力作用下立刻
失去了平衡,在昏睡状态下身体便大幅度前倾,一下子砸向了座位中间
的小桌。要命的是小桌上摆着两个装满茶水的杯子,更为严重的是我前
倾时额头不偏不倚撞到其中一只杯子上,只听咣当一声脆响,被撞击的
这只杯子便倒向一边,而且引起了连锁反应,撞到的杯子撞到对面一只
杯子上,两只杯子连同杯里的茶水,一下子滚向坐席里也在昏睡着的一
个男人。
男人被水一浇顿时就被激醒,他或许看到我是个姑娘的原因,也或
许看到我胸前戴着A市的大学校徽,所以尽管他脸色很难看,却是没有
发作,并且上下打量着我问:“你是某大学的?”
“是啊,对不起弄了你一身水,但我不是故意的,火车突然刹车我撞
上了杯子……”我急忙歉意地边解释边用手抚摸着被撞疼了的额头。
“没关系、没关系,又不是故意的。”男人一边擦拭身上的残茶,一
边客气地应付着我。
我站起身去行李架上找毛巾,想给男人擦拭一下身上的水,刚一站
起却突然听男人背后有人说话:“怎么了大哥?”
我停下手循声望去,在男人背后另一排坐席上站起一人,他只是问
话并没转过身来。
我刚要抬手继续拿毛巾,听见那人又问:“大哥,你在和谁说话?”
那人说着转过身来,他哥哥还没等回答,那人便先我之前惊呼起来:
“白兰,怎么会是你啊?”
我也不由得脱口而出:“孙岩,你也坐这趟车啊?”
孙岩喜形于色,立即起身移出他的坐席,来我们这排和一旅客换了座
位,他一边收拾坐席上的水一边说:“别提了,我每次都是坐特快,这
回因事误了车次,不得已才坐这趟倒霉的车,这车也忒慢了啊,一路上
没有它不停的站,简直把我急坏了……”
接着孙岩把我和被洒水的男人做了介绍,我又一次向这位男人表示
了歉意,男人也连连地客气着。
原来这列火车在孙岩他们市也不是始发,那位他叫大哥的男人是他
邻居,因事要去A市,所以和孙岩在一起。二人上车最初根本没座,都
是站着,随着火车运行逐渐有人下车他们先后穿插在旅客之间坐下,然
后便都昏昏沉沉地睡着,还没来得及凑到一起时就被火车紧急刹车弄醒
了,故此也就有了我和孙岩这次邂逅。
说来也怪,经火车突然刹车这么一折腾,我先头的困意此刻竟然一
扫而光,神采奕奕地和孙岩一路天南海北地聊起来,十几个小时的乏味
旅途,在漫无边际的聊天中竟然不知不觉过去了,一直到达A市我也没
觉得有丝毫倦意。
接下来校园的操场边、校外的林荫路、公园的凉亭里、大海的浅滩
上……都留下了我们追逐的足迹与笑声,和孙岩沉浸在边读书边谈恋爱
的惬意日子里,就这样快快乐乐地读完了大学,我们便步入了打拼人生
的阶段。
[三]
大学毕业后按和孙岩事先商量好的,我回家陪了妈妈几天之后,便
启程去了孙岩所在的城市,因孙岩的父亲在此身居要职,给我们安排个
工作那简直就是老太太擤鼻涕——手拿把掐。
随着我们工作先后落实,和孙岩的关系也在逐步加深,某天在一起
聊天,一番甜蜜缠绵之后孙岩坏笑的样子看着我:“我说白兰,也该到
我们结婚的时候了吧?你这不是折磨人吗?柔情蜜意地天天和我粘在一
起,就如眼睛看着一个甜甜的大红枣高高挂在树上,明知道好吃却够不
着……”
我一边推开孙岩不规矩的手,一边煞有介事地说:“去去去,放规
矩些,本姑娘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吗?条件成熟时枣自然会落下来……”
其实我何尝不想早一天结婚、早点和孙岩朝朝暮暮生活在一起啊?只是
心里有个问题横在我们之间,那就是门第观念。
尽管我和孙岩情投意合,但两个家庭却是典型的门不当、户不对。
孙岩父亲在本市是数得着的“高官”,而我家则是祖辈生活在小山村里
地地道道的农民,我虽大学毕业和孙岩学历相等,但毕竟是平民百姓出
身,而且父母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况且读初中时父亲就去世了,母亲独
自经营土地供着我读书。
我听孙岩说,在读大学之前父亲就正面找他谈过,告诉孙岩不能在
大学谈女朋友,对象一定要回本市找,所以孙岩让他父亲给我安排工作
时,说我是某同学的女朋友,他是受人之托,因安排个工作对于孙岩父
亲来说那就是一句话,故此也没多问,所以我和孙岩父亲连面都没见过,
孙岩领着我去办理工作时,一位姓刘的秘书打了几个电话工作就敲定下
来。
在我和孙岩关系进一步密切之后,他父亲不知如何听到了风声,他
找孙岩得到证实之后,在确认我们早就在谈恋爱时顿时被气得火冒三丈,
把孙岩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警告孙岩马上和我断绝关系。
孙岩当然严词拒绝,同时和他父亲针锋相对地争辩,二人经过一番
唇枪舌战之后最终也没说服了对方,从此父子关系紧张起来。
尽管孙岩父亲百般阻挠,我和孙岩却依然沉浸在热恋中,我们关系
能得以继续保持着,完全是因孙岩孤军奋战做着艰难的努力,但是,他
和父亲的关系却一天天在急剧恶化着,僵到一定程度时父亲警告孙岩:
“你趁早给我和那个农村丫头断了关系,不要以为她上了几年大学就有
了资本,就有资格可以和你平起平坐谈对象,她那是异想天开,也是绝
对不可能的,她从小生活在农村,正所谓井底之蛙,那种农民意识在她
思想中根深蒂固,是仅靠读几年大学就可改变的吗?你不要一意孤行,
如果我说的这些话你不听,还继续按你那一套我行我素的话,那么你们
走到一起之时,就是我们断绝父子关系之日,我今天是最后一次找你谈
话……”
父亲向孙岩下了最后通牒,孙岩当然不会屈服,由于父子俩互不妥
协,最终又是一番大战,由此父子关系彻底决裂。
还记得那天孙岩和他父亲吵完之后,立刻如同疯了般跑来了我这,
一进屋拽着我手声泪俱下地“诉苦”,当时感觉孙岩的样子既可怜又让
我心疼。看着痛哭流涕的孙岩,面对这个和自己相爱了三年的男人我无
言以对,想不出阻止或者说服他的理由,因我知道孙岩父亲在他家及外
面的地位,他的话不说如皇上一般金口玉言,想要否定他绝不是件容易
的事情。
在此之前,孙岩和父亲这种较量已发生过多次,每次较量完孙岩情绪
便会极度消沉,我除了安慰以外别无他策,或许孙岩对我的情感是发自
内心,所以他依仗虎毒不食子的信条,固执地在父亲面前毫不妥协,一
直和父亲僵持着,有时候气得父亲对他怒目而视,他也毫不示弱,父子
俩常常用眼神较量,一次次把父亲气得摔门而去。 [四]
终于父子俩在这次大吵之后彻底决裂,父亲指着孙岩愤愤地说:“你
走!给我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或许是遗传基因所致,孙岩性格方面的倔强劲极像其父亲,他当即便
一摔门大踏步走出了家门,后面传来他母亲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任凭母
亲呼喊,孙岩连头也没回,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那个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
家。
父子俩吵完之后,他父亲立即想到孙岩会来找我,于是他第一次屈
尊来了我这里。我们见面时是那么的尴尬,相互都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
觉。
从孙岩一次次诉苦中,得知这个人是导致我们无法快乐起来的根源,
早已在心里种下对他怨恨的根苗,尽管我们一次都未曾见过面,但我在
本市那些电视节目里早就认识了他。
孙岩父亲在本市有很多爪牙为他办事,所以他很容易就找到我的住
处。他进屋时是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见我对他不理睬时,就以那种居
高临下的态度看着我说:“你就是白兰!不用介绍我是谁吧!”
他以为说完我会做出什么反应,便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而我根本不
正面对待他,用眼睛余光瞥了他一下继续看一本杂志,就如他根本不存
在一样。一番沉默之后他又自我介绍说:“我是孙岩的父亲,今天来找
你想谈谈你和孙岩的问题,想必你也知道我和孙岩已经闹僵了,来找你
并不是我回心转意,或者说我已经妥协,因我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脾气,
考虑之前我那种方式无法令他改变观点,我来你这里的目的,是想让你
改变态度的同时,也协助我说服孙岩让他改变,因我清楚你的话他会听,
不管你是处于自愿还是因听了我说的话,只要你回绝了孙岩,我相信他
慢慢就会改变目前这种状态的。如果你同意和孙岩断绝来往,有什么要
求你就尽管提出来,我一定都会满足你的,你应该知道我办事的力度吧
……”
我还是不理睬他,孙岩父亲见我态度还是那么冷漠便被激怒了,于
是他不再说话,转身在并不宽敞的客厅里转圈走着,无论他怎么转圈变
换角度,但他的目光却始终聚焦在我身上。
屋里的空气紧张起来,如同凝固了一般,除了他转圈的脚步声之外,
再就是墙上那个挂钟还不知好歹地滴答着,转圈脚步声与钟表滴答声和
室内的气氛极不协调,令人有一种窒息感。
他边盯着我边转圈,转了几圈后见我根本不理他,于是又停下凌乱
的步子站着不动,而眼神则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我,接着用傲慢的语气说:
“我在和你说话,听见了没有!”
我眼睛在杂志上离开,扭头用蔑视的眼神看着他,当我们目光撞击
在一起时,相互仿佛都嗅到了一股火药味,他健壮的身子似乎震了一下,
但目光却没有退缩。
同处一室、相隔甚近、相互逼视的眼神、对峙的气氛,我们以不同
的心态与姿势向对方施压。
良久他又说:“我在和你说话,回答我的问题。”
我盯着他阴沉的脸,仿佛看到一具僵尸,一种恐惧感与厌恶心理在
心底油然而生,眼睛里似乎喷出两股火焰逼视着他,抬手把杂志使劲摔
到了床上,挥手指着卧室门口大声说:“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出去!我
不认识你!”
因为他身居要职,或许从没遭遇过这种态度与语气,或许他感到自
尊受到了伤害,亦或许觉得尊严遭到了践踏,他先是感到一惊,继而面
部表情开始抽搐起来,样子十分尴尬地看着我,一时间不知所措。
四目在对视着,发出来都是刀子般的寒光,我们彼此在对峙、在较
量。
他或许看透了我,或许分析到我不会妥协,亦或许退而求其次另想
高招,在经过一番眼神较量之后,他袖子一甩愤愤地说:“不可理喻,
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说完不再停留,快步走向了卧室门口,在即将出门时又站定说:
“尽管我们这次谈得不愉快,但我走后还是希望你冷静地想一想,好好
考虑一下我刚才那些话,怎么去做将会导致你两种命运,会左右你一生
的……”
根本不再听他的“教诲”,却依然用威严的眼神盯着他,在他刚步
子一迈出门口便抬起一脚踹向了房门,房门被脚踹顿时带起一股风,咣
地一声把他隔在了另一个世界。 [五]
孙岩和他父亲吵完并没直接来我这,而是在半路遇见了一位朋友,
那位朋友见他情绪不对劲唯恐出现意外,所以就硬拽着孙岩去了家里,
晚饭在一起、睡觉在一起,直到第二天早晨见孙岩好些时朋友才让他出
门。
孙岩父亲在我屋里出去之后,我便一头扎在床上号啕大哭起来,也
不知哭了多久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夜里也不曾醒来,孙岩来这时我
还在床上躺着。
一 见孙岩的面,就如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妈妈,一下子扑到孙岩肩上
痛哭不止。
当孙岩得知他父亲来找过我时,气得也和他父亲一样在地上转起圈
来。有些事情往往是出乎意料的,尽管我和孙岩真心相爱,但几年来我
们从未越雷池一步,然而这次却打破了常规,到晚间休息时孙岩没走,
而向来不留他住宿的我这次居然也默许了,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导致
我这么做究其原因,或许是孙岩父亲的所为令我产生了危机感,或许是
应了那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斗争的话”,亦或许我是有意无意向孙
岩父亲示威,反正那一晚我们住在了一起,那一夜我们是快乐的,我们
融为一体相拥到天明。
孙岩父亲在我这回去的第二天,便突然接到立即去省城党校学习的
通知,党校结束时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当他回来得知孙岩真的和我住
在一起时,便于当天晚间亲自率人来强行把孙岩带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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