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去哪儿了(一)

个人日记

    先前一直以为同事吴乃只有一个儿子呢。一次闲聊中有人谈到吴乃的女儿,我感到出乎意料就问:“吴哥你还有一个女孩呀?”他回答:“是啊!”
   很羡慕他有儿有女,那时候计划生育抓的很严格,机关里的同事们大都是一个孩子。吴乃虽大我几岁也还是一个年龄段,他居然儿女双全让我意外而且羡慕,因有此问。
    可是不知怎地,我一直隐隐感觉吴乃回答我的问话时有一些异样,至于是什么我也说不出来。人的感觉有时真是很准确很微妙,尤其是我这样很敏感的人。呵呵,这句话是不是算自夸啊?
   后来我和吴乃到了一个科室,才对他的家庭情况有了详细的了解。他的女儿快二十岁了,小时候患脑炎留下了后遗症,不能上学读书也不能做家务,当然也不能去做工,其它的大约还能自理。吴乃的妻子若仔细观察能看出嘴巴有点歪,据说就是当年女儿有病,心疼着急得了面部麻痹症。
    那一次我们到吴乃家里玩牌,有电话来了他在隔壁的女儿去接,然后面无表情低垂着眼皮走过来告诉我们说:“找老薛。”原来是薛科长老妻来的电话,她本人当然是说“找老薛”,换做正常人会换成自己的口气来说这个事,这女儿就生硬的直接转达这三个字。
   吴乃不好意思,责备他女儿:“嗨!你应该说找薛伯伯才是。”吴乃的妻子说:“孩子能接个电话就不错了,你还指望她能怎么样?”他们夫妻的话其实都是说给我们听的,大家自然也是很同情很理解。
   我现在也解开了吴乃那时回答我问话的疑惑,家中有一个患病女儿和有一个健康聪明女儿的心境,自然是迥异啊。
   转眼吴乃的女儿二十多岁到了婚嫁年龄,这两口子为此忧心忡忡。嫁出去不予考虑,这孩子不能挣钱不能操持家务,即使勉强有人要,到人家还不是受气包啊!只有找个人来自家做上门女婿,才算安妥。
   可是问题又来了,但凡稍有一点能力的男子,谁愿意娶一个有病的妻子,而且到对方家去生活呀!这也不成那些不是,女儿的归宿还真成了老大难。
    后来有人介绍了一个这样的男子:父母双亡是个孤儿,没有上过学,无家可归漂流在邯郸打零工,勉强维持生存。他不嫌弃吴家的女儿,吴乃夫妻也觉得还行,这样的人正好可以到自己家来,他孤身一人又没有一技之长,不会有外心。
    就这样这件婚事定了下来,吴家很认真的给女儿安排了隆重的婚礼。那天我们前去祝贺,吴家女儿虽然面无表情神情呆板,但个子高高身材也不错,精心化妆穿上一袭婚纱,不留心也看不出毛病。新郎小马一身岳家置办的全副行头,也就像个样子了。新婚夫妻在别人的陪伴下挨着桌子敬酒,两人都只是点头致意不说话,这样也就少露怯。
    小马成了吴家女婿,有房住有饭吃,吴乃给他找了看大门等一些简单的活计,复杂的他也干不来。那小马我们后来也见过,虽然是个正常人,或许从小缺乏关爱再加上不识字,抑或还有在岳家寄人篱下的拘束吧,脸上的表情也是木木的。用刻薄些的话来形容罢,就是一付农村老土的样子,怎么也和别人有差距。
    第二年两人就生了一个男孩子。吴家夫妻本来一心想让女儿生个女孩子:妈妈生活能力极差,有个女儿好好培养,长大后可以照顾妈妈。虽然不如人意,但毕竟是亲亲的外孙,小夫妻管不好,吴乃夫妻全力照料。
   日子应该就这样平静的过下去了,吴乃夫妻帮女儿把孩子养大,给他们夫妻留一套面积也不算小的房子,再尽量的留一些积蓄,也算免了他们的后顾之忧。老两口一直觉得女儿有病是自己的失责,很愧疚。这般的尽心尽力,百年以后也算可以略略安心。
    后来我和吴乃都退休,居住远接触的不多了。有一天忽然听说吴家的女婿走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心下也暗暗吃惊,这女婿走了女儿怎么办啊?再嫁人谈何容易?不是件好事情,自然也不好意思去问吴乃。又留心打问,才知道是吴乃夫妻嫌女婿小马好吃懒做,什么事也干不来,就不要他了。
    至于这小马如何的懒惰,其中有多少复杂的纠葛,吴乃又怎地狠下心来把他驱逐出去,这小两口是不是有结婚和离婚手续,这些具体问题他们夫妻不会详细给外人道,大家也就不得而知了。
   可怜吴乃的女儿什么也不懂,父母给招女婿就有老公,父母把女婿撵走就依旧一个人过。
    现在吴乃家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女儿的将来还是他们夫妻的后顾之忧,这外孙等于是他们的又一个孩子,要从小养到成人。是不是还要替他买房子娶妻生子啊?真是难为这老两口。
    我认为吴乃夫妻还是一对善良的人,不至于无缘无故就狠心的把女婿驱出家门,不然也不会那么认真的给他们大办婚礼了。即使不可怜那个小马,还有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呢。再怎么说,那也是孩子的亲爸爸啊!
    我很同情那个孩子,他现在也有十几岁了吧?虽然有外公外婆抚养,但母亲是个病人,父亲又不知流落何方,这孩子的将来,想想负担会有多重。
   我家侄女的女儿美丽又聪明,才两岁多就似乎什么都知道。那天在院子里和小朋友玩,互相攀比起来居然说到:“我不但有爷爷奶奶,还有太爷爷太奶奶呢。”(真的有)由此我就想到吴乃的外孙,这可怜的孩子连爸爸也没有!
    湖南台前一段有台节目反响不小,名字就是“爸爸去哪儿了”,当然那是借明星父子或父女关系给观众娱乐开心。吴乃的外孙现在或许还不太懂,但他长大了一定会想到——我的爸爸去哪儿了?
    但那种思绪我们懂,一定是彻骨的沉痛和伤心。
   
    
   
   
   







文章评论

中庭栀子

这篇文章的原题目是《三个孩子》,想写写三个家庭孩子没有父亲的故事。可不料写着就篇幅长了,所以改变计划,要成为三篇文字。

秋天来了.

每次看到姐姐的文章都会感触,不由想到身边的人,但很多事看到的听到的往往感觉不近人情,不敢去找本人确认,也不敢妄加揣测别人的想法,只能将疑惑放在心中

冥王星老虎^

沉重的话题!看着看着就想到了央视的“等着我”,将来一定会有更难的事情。吴乃夫妻善良,再大度些就好了。

东篱把酒

快乐的娱乐节目名称,在生活中却是个沉重的话题。我家外甥女有精神病,现在也面临这种问题。

吉利顺子

唉,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希望这孩子能顺利成长。

绣娘

这样的事情很多,女儿有病找个条件不好的女婿,只是走进生活的琐碎之后,矛盾也多,事事都大人做主,能过下去的很少。就像故事里的两口子,肯定会认为只要把小孩子好好养大,自己的女儿老年就有了依靠。至于爱的健全,就不顾那么多了

时代列车

孩子长大了,也许会到央视《等着我》去寻找他的父亲,家家都有难唱曲。

烟雨一舟

吴家老两口为女儿找一个上门女婿可以理解,但是要小孩,就不合适了,他们只为女儿着想,没有想到外孙将来的生活道路会很艰辛,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三北堂主

可发一叹。好在他的女儿生活还可自理,也是万幸。想想还有更不幸的呢。

心静如水

看了这篇文章心情很沉重,好可怜的孩子!

皎皎

可怜的孩子,原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人世间,今后的何去何从令人堪忧,罪过,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