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同学思念亲人的文章

个人日记

  世界上最疼女儿的人永远是父亲。                                                                                       

                      想起父亲

 

   父亲离开我,已经整整十一个年头了!

我曾暗自把人生分为八个十一年,可父亲在我生命历程中却不足两个十一年!而他,又永远的陪伴在我的心里,时刻提醒着我该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最近总在不经意间想起他,心里以有一个最忠厚、善良、谦虚的父亲为傲,因为我越来越觉得:无论在过去、如今、抑或未来,这都是一种多么弥足珍贵的品质。

世间的父爱常常是深沉的、内敛的、严肃的,这其中的原因往往是缘于男人们背负着家庭的重担和在生存中磨砺出的那一点儿“必然”性情。我的父亲从外表看上去很威严,因他高大的身材、长而浓密的眉、沉稳清明的目光、还有那六年军旅生涯所带给他的军人气质。只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褪去这些表面的印象,父亲的内心是慈母般的温暖和善良。

我从三岁起便跟随父母在离寨子不远的乡镇企业磷矿生活,母亲那时忙于磷矿食堂的主厨工作,父亲则在山头矿洞负责管理采矿和现场安全。在童年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中,印象最多的便是他在炎热夏季傍晚,用桶子提水为我冲凉的情景。那是他每天下班后必做的事,同时他又多少次手握一块香皂认真清洗我弄脏了的小手,并隔三差五的把那些长出的指甲剪平,在为我洗手和剪指甲的时候,嘴里总不忘念叨:“细菌都从口入的,所以双手一定要保持干净!”……

中年的父亲淡去了青年的英姿,时光把一切光环消磨殆尽。1996年磷矿倒闭、父母双双下岗。这时,父亲一面回家里张罗着把多年未用的农具重新修复起来,一面又四处奔走,准备发展种养殖业。他少年离家、独自支撑的经历,使他拥有了一种面对困境的自信和从容。只是,当人的力量企图与不可测的“命运”赛跑,总归输赢难料。父亲他病了!经常干上半天农活,就全身浮肿,有时会不知不觉的昏倒!

也就在那年,我擅自从寄宿学校背了棉被和书包回家,准备南下打工,这样的决定或许是我和父母最好的一条出路,当时我选择得很断然。临行前晚经过父母窗前时,听到父亲对母亲叹息:“小妹才15岁,竟要去外面打工!”。我静静的听着,静静的回到房间。生活的困苦,会撕碎很多东西。父亲尊重我的选择。可这对于他,无论在当时还是后来的日子,他都是那么的内疚。以至于在父亲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日子,我曾深深悔恨于当初的选择。如果当时呆在家里,就可以与父亲再多生活两年了!可从15岁到17年岁之间,我仅回过一次家、只住上一个月。更懊悔的是,那是少年期最判逆的一个月!

我那时的脾气真是暴燥极了,工作中所有的不快,都想在父亲面前爆发,对此,父亲总是很尴尬和无奈。待到假满回公司后,我心里梗梗于自己对父亲的态度,几次电话中,总想对他说“爸,对不起!原谅我!”。可或许是因为少年言语上的羞涩,这句话竟闷在心里一拖再拖。我想:等心态稍微稳定一点了,再把工作上的进步和我的道歉一同跟父亲说。可年少的我不明白,这世间行“孝”,从来都是无法从容去做的事!命运,我一直把一些不能解释的事物称为命运,它不会因为要怜悯了谁,而更改了它要走过的痕迹!

200210110点半,小舅来电:爸爸病重住院!但没有大碍!马上回来!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

我开始手忙脚乱的准备回家,可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个谎言!这世上的某些谎言,它们背负着欺骗的名义,却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你和爱你。亲人们怀疑:一个17岁的孩子,在遥远的打工城市得知这一消息,能否一个人平安回家?

回来前晚,我在宿舍窗前站了一夜,凌晨六时,迷迷糊糊睡去。八点起床挤火车,在拥挤的车厢内又趴着睡去,迷糊中听到有人叫我小名,很像父亲的声音,而抬起头,只看到车厢内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次日下火车、等晚上从外地回来的哥哥。看到哥哥用衣角偷偷的擦眼泪。去伯伯家,汽车辗转,停留……没一个人告诉过我什么!

直见到小舅时,他说:“车在前面,我们回去!”,“不是去医院吗?”我问,他没有说话。我向着他说的方向边走边望,停着两辆车,前面一辆车顶上横卧着一朵大而苍白的花圈,我本能的拒绝那刺眼的白,毫无疑问的走向后面。而小舅的声音那么轻、却那么清楚的在耳边响起:“不是这辆,是前面!”。

那句话,尽管它是那么轻柔的语调,可它和那车上刺眼的白,仿佛在一瞬间把当年那个孩子的心撕碎。

那个孩子震在原地,不说话,也不肯上车……

……

那个孩子哭着,从寨头奔跑着回家,这样的奔跑,是多么的熟悉!因为从小到大,多少次雀跃的奔跑回家!那条弯弯的青石小路上,留下了一个孩子多少欢快的笑声……可这一次,身后撒落一地的,是那一颗被意外所击碎的玻璃心的碎片……

我在泪水中经历着这尘世留给我与父亲最后的一份空间,待这世俗的一切形式过去之后,我在自己的世界里,与父亲对话。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法释怀命运交给我的这个结局。这是真的吗?当我从梦中哭醒的时候,我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后来,母亲告诉我,父亲病重了,表哥接父亲去医院的,一路上,父亲总是悟着胸部,双手不肯放下,母亲问时,父亲说没有痛处,只是车子每走上十几分钟,他就要问母亲:“这,是到哪里了?还有多远?”,母亲当时愕然,因为这条路,是父亲以前十余年工作中每日必会走上的一段路程。

在那条他最熟悉的路上,他没有跟任何人告别,一个人捂着胸口,静静的离开了。 

为什么会一夜未眠,为什么会听到父亲的声音? 后来,我想,那也许是,父亲最后的召唤。

……

人生是这样的来不及。来不及让我跟亲人好好的团聚和拥抱,来不及让我跟父亲说一声对不起,来不及让我懂事起来,一切都已逝去。总想着来日方长,来日可以从容尽孝,而那来日终被粉碎!

父亲最后的时光,不曾对我留下任何只言片语,我一直觉得这中间有着宿命的味道,仿佛他的突然离开,是上天对我与他最后相处的那一个月任性的惩罚!可直到去年,当我近距离旁观了另一个家庭在一场灾难中的亲人离别时,我突然明白了:父亲,他永远溺爱我,他把那些离别深深的隐去,他不愿意女儿目睹他最痛苦的经历,他要让女儿永远快乐的活着!

十一年过去了。那个狂妄而不懂事的孩子已长大、成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只是回想起自己的父亲时,在那一丝一缕、一饭一粥的平淡生活中撒下来的影子,轻轻地落在当年那个孩子的心中。

直到有一天当她手握香皂给孩子清洗小手时,总不忘像父亲一般的告诉孩子:“细菌都从口入的,所以双手一定要保持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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