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

《遇见》

舌尖逃逸的名字

一颗种子

落地

生根

此后被叫作：某树，某花，某人

必定

长成远方的样子

一阵眩晕！

仿佛得到

又仿佛正在失去……

20131213，于奥克兰。

《星星》

那时，你听见了星星

它们叽叽喳喳，像你故乡的麻雀

从草地，一阵一阵地飞起

你们从灯光走出，踩着软绵绵的草

草地黑黝黝的，起伏着，在远方消逝

更黑的，是树木和人团团的影子

天光赋予它们凝重的封底

这样的夜晚，月亮缺席

月亮以缺席的方式，默许

星光訇然绽放

像花瓣撑裂金箍的皮裙

像忍不住的咳嗽，从胸腔深处喷薄而出

一串钥匙，在我手心闪亮

哦，万物彼此给予，相互成全

有心栽花的，无心插柳的，都收获了

被收获了

在它们的日子

圣诞花瓣落在车窗上，草丛里

20131225，于奥克兰。

《节奏》

葡萄慢慢地长

柠檬慢慢地黄

一只猫蹲在篱笆边

好看地看着我

不眨眼

也不开口说话

在它身后，稳稳地

蹲着一棵

新西兰圣诞树

火红的针形花瓣

一根一根地

慢慢地

散淡地

向草地，飘落

树干上那层绿苔

没有增多

也没有减少

20131223，于奥克兰。

《在圣诞节前》

手边的咖啡已凉透了

他还在埋头书写

两三个金发卷

安静地垂在年轻的前额，它们滑向低处

像时间，不成为打扰

夏季的夜晚很长

阳光很长

海风很长

美少女们的长发很长

相互缱倦着的事物，满足和幸福很长

也许再过一会儿，或者还需要很久

一叠圣诞卡将被专注填满

收到它们的人，应该住在遥远的远方

应该有足够长的海洋和陆地空着

用以存放想念，期待，惊喜

以及它们必然的受孕和强大的繁殖

有人轻轻离开

有人闪身进来

邻座的人低声交谈

……这一切，都在外面

写信的青年，独自在里面，或者

早已回家

20131219，于奥克兰。

《在雷迪斯海滩》，或《天体》

这里有：

高大的贝壳杉，红花的圣诞树

移民而来的辐射松

原始而旺盛的银蕨和黑蕨……

它们各自舒展着自己的天体

舒适着自己的舒适

在雷迪斯海滩

裸泳的男女，在水中，在沙滩上，在夏季骄阳里

或浮沉，或坐卧，或单或朋

把它们最自然的身体

放养在自然里

我在东方时，就风闻传言：

伊甸已南迁

20131224，于奥克兰。

《读经记》2

阵雨又敲响了树叶

这是新年

林鸟的晨祷间隙

插进一段熟悉的鼓点

枕边，昨夜合上的经书

愈发静默

一切触手可及

而不取

连同那些解不开的疑问

曾经迫切要寻求的答案

地毯陈旧的气息

把它们托得很稳，很稳

顶级的迷宫

高手布阵

它引来信徒、挑战者、窃贼和逃犯

每一个来者，都注定成为迷宫新生的部分

他者的新迷宫，新迷宫的助产士

这是高手事先的设计

部分之和，大于或小于整体，但永不等于

等于。存在的意义

旧年和新年的意义

夜晚和早晨的意义

一阵雨再次插进来，所寻找的意义

20140101，于奥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