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

《2015年2月28日的一场雪》

比黑乌鸦身上的黑，长一点点
比失眠者的白日梦，短一点点
比母亲心上的茧子，厚一点点
比小儿女眼里的惊喜，薄一点点
分手之时
一个意义含混的吻

谁能描述一场诡异的撤离呢
魔法师的毯子
庄严地盖上，然后神秘地揭起
没有妖冶的红玫瑰，也没有白鸽子扑楞楞飞起
没有了毯子，也没有了魔法师
敲开门，仿佛只为了取走
那过去的日子，遗下的指纹

楼角那边，我听见，斑鸠喊了一阵

《云来云去。或：春去春又回》

而今
云来云去，不过因风而起
所以望风，听风，闻风，风言风语
而已

北方有刀，南地有唇
风云过境，不过暂时
之后，城市依然是这城市
乡村依然是这乡村：灯火明明灭灭
人影踉踉跄跄

或可遥忆，多年以前，原色的生命
把自己张成幕布，没日没夜地上演港台剧
爱恨纠结，深深，深深，深深，春去春又回
春去，春又回

《两节诗》

这夜深啊，深不见底的黑洞
不知道哪里是哪里
以自己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扔出一把把石子
鲜有回声
于是暗笑：罐子没那么容易打破
羊皮经卷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冬至日，继续低温
有繁霜结在桥面，等待早行的脚掌
有种子破壳，钻出土壤
芫荽苗，娇嫩，瘦弱，仅仅两片叶芽
谁能看出它们是小芫荽呢
除了那播种的人

《给爱人》

世界是有始有终的，我们也是
我曾经一再赞美墓地
我以为，那儿就是我们的终极
在那里，我们能获得安息
一生的虚空，终于为自己赢得一个
实实在在的土堆

如今我晓得
墓穴空空，祂已复活
如果你能听懂坟头的乌鸦在唱些什么
你就不会再来这里哭泣

《题袁师盆景图》

不一定得是兰草，或者干脆就不是

从山中来
到某个庭院，某个时代的瓦器
或者在一块石头旁巧遇某个地质年代

笑谈。终南如今已失去隐居的身份
远远比不上一株出走的植物
离开海岬、山坳、星夜和想象的狼群
投靠风雅的士绅，孤独的诗人

再见时，眉眼酷似小家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