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 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这曾是张家四小姐张充和最喜欢唱的一段, 1937年,爱慕她的男子陶光写下这一段漂亮的楷书送给充和,她留到现在。 已近百岁的她想起当年,说在西南联大时,她吹笛子, 姐姐允和唱《江儿水》,仍然一片深情。
我喜欢昆曲,是从《牡丹亭·惊梦》的这一段开始。我读生生死死随人愿, 便酸酸楚楚无人怨眼睛有微微的湿,我知道,所有的瘦骨清寒爱情, 都会生生死死只要真心,只要疼过缠过粘过……昆曲有一种神秘的诡异之感, 因为太难学,基本上没有票友,如果学昆曲,半路上基本学不成,张家四姐妹, 都是从少时学起。而这幽幽的懒画眉的春天,听昆曲最相宜。
懒画眉的下午,着了一双软缎子绣花鞋,轻手轻脚卧在床上,床外是简静的。 那简是素白,那静是空灵,不求繁花似水,只求这心里的桂花,一点点地落下去。 那萦萦的香气,跟着昆曲一起升上来。
和演《牡丹亭》杜丽娘的沈丰英吃过饭,同桌的还有那帮唱昆曲的女孩子。 和伶人打交道以来,只有她们,让我感觉到了静。那种昆曲附于她们身上的桢静。
安静地小声地说话,不张扬,静得像一粒尘。绝不主动去敬酒,或放声的笑。 她们本身像一阙宋词,有着淡淡的伤感和超尘。整个饭局,是安静的。 安静的近乎清冽了——那么多饭局,只有这次,让我如此难以忘记。 像是在深春,一群樱花怒放着,可是没有声音,而香气,扑面而来,醉死人了。
那气场,是慵懒的,是懒画眉的——她们的声音十分婀娜,带着吴侬软语的清香, 又是悠扬的,总之,我看到了鲜衣绿水,又闻到了低谷幽香。 ——难怪合肥的张家四姐妹全迷恋上昆曲,特别是允和和充和,唱了一辈子昆曲。 充和的晚年,养金鱼,画画,填词,仍然吹笛,唱从前的这段《懒画眉》——她老了, 可是,神态却更妖娆了,我喜欢张家二小姐张允和说的那句话:多情人不老。
看过张充和一张照片——三十岁左右的张充和,坐在佛堂前的草编垫子上, 手边一长茶桌,桌上摊开笔墨纸砚,她梳了两条辫子,穿了一条棉布旗袍, 端丽地坐在茶几盘……我看了又看,真喜欢这照片——这是我向往的生活, 懒画眉的生活。而我耳边仿佛响起昆曲的声音,那笛子声可真美, 而那丝丝缕缕发出的声音,有绸缎的光滑,你别指望它斗志昂扬激情四溢, 昆曲,因慵懒而来,所以,适合堕落着听下去。微微惆怅的下午,就一个人这样听昆曲吧。
想着守的个梅根相见……那是期待的恋情。但诗经《摽有梅》说, 摽有梅,其实七分。梅子落到七成了,你还没有来……你必得相信, 有的爱情,也许真的需要等待一生,梅子落尽了,那个你爱的人,仍然没有来。
所以,多数时候,你得一个人懒画眉。
可是,如果那个等待的人等来了,就让他给你画眉吧——这世上, 还有比深爱的男人给你画眉更幸福的事情么? 还有比一起醉倒在爱情中更浓意更醉情的么? 游园惊梦的第一句便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才是最最光芒所在,懒画眉的下午,也许, 那个与你相爱的人正赶往这个春天的路上, 也许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遇到了呢。因为, 情,从来不知所起;情,从来,一往而深。 。。。。。。。。。。。。。。。。。。。。。。。。。。。。。。。 (文/雪小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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